再一看,章桐和林思璟已经追到走廊里,也是一脸惊讶。
“筝筝干什么去了,怎么感觉那么着急?”岑叙白问。
“清荷路有栋筒子楼的车棚发生了坍塌,伤者被送到了医院,她着急赶过去。”章桐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送过去的围巾,“连衣服都没穿好,就算要抓素材,这么冷的天不冻感冒吗!”
听到清荷路,岑叙白心头一跳,隐约察觉到什么。他看了眼黎月筝离开的方向,忙道:“我现在出发,和她一起去医院,你们——”
“我们现在就去趟事故发生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素材能拍回来。”林思璟接了岑叙白的话,然后反手就把章桐拉近房间,“抓紧时间,我们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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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月筝在旅馆门口匆匆忙忙拦了辆车就去了医院,衣服草草披在身上,头发被风吹散落在肩颈里。
从出租车跑进医院大门的时候,黎月筝还险些踩到冰面滑倒。
急诊大厅里的人多,医患来来往往,鼻息间消毒水的气味浓厚。黎月筝喘着气站在人群里,一时没了方向。
旁边经过个护士,被她一把抓住。黎月筝努力平复着气息,尽量清晰地询问道:“你好我想问下,刚才有没有一个因为积雪压塌车棚送进来的男人?”
“沿着这条路走到最里面就能看到。”护士指了个方向给她。
黎月筝道谢后便往护士说的那个方向跑去,夜里急诊走廊的人也不少,黎月筝飞速穿过去,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她。
医院里的胆战心惊和失魂落魄再平常不过,步履匆匆是常态。
走廊尽头是个抢救室,黎月筝跑过去的时候,有医生正从隔壁诊疗室出来,黎月筝忙拉住他的手臂,说话时气息不稳。
“医生!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带着口罩的医生往手术室看了眼,你是这位患者的?”
神经紧张到极限,黎月筝甚至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我是家属。”
闻声,医生点头,“刚送进去,伤得不轻,我们会尽力救治。”
医院走廊有暖气,但此刻的黎月筝靠在墙壁上,却觉得身体颤得厉害。
她的十指无法并拢成拳,抖得握都握不牢。从头到脚的凉意似乎能在她身上结出冰来,医生的话在耳边反复徘徊,黎月筝心脏紧拧,胸腔有些透不过气。
周围医患依旧来往匆匆,鼻腔里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让她想要呕吐。
黎月筝想起黎好,也想起徐素兰。
也是一样的冬天,大雪漫漫,冷得让人颤栗。
也是一样的抢救室外,人声嘈杂,而她形单影只。
呼吸突然有点困难,黎月筝喉咙又咸又痛,头目晕眩到近乎站不稳。
大片记忆上涌,黎月筝眼前突然一黑。
脚步踉跄的瞬间,有人扶住来她的肩膀。
视野重新清晰起来,鼻息窜入股熟悉的乌木香。
黎月筝偏头,就看到那张熟悉到只个轮廓就能认出来的面孔。
贺浔就站在她眼前,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五官冷硬未变,嘴唇紧抿,漆黑的眼睛里情绪翻滚。和黎月筝视线对上的瞬间,眼睫似乎都颤了颤。
眼前的人狼狈,清瘦。许是跑得急,外套大敞着。她衣着单薄,看着没什么御寒的能力。
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被吓得没有血色,眼睛红了一圈,抬眼的瞬间,泪珠就从眼角淌下来。
见她这样子,贺浔心脏狠狠抽痛了下。
“贺…浔?”黎月筝声音低弱,小心翼翼地确认着什么。
贺浔太阳穴狂跳,再也克制不住,他手臂一收,直接把黎月筝拽进怀里。
两具身体牢牢贴在一起,心脏跳动剧烈。
贺浔弯下腰,背弓着,双臂紧紧环着黎月筝,手掌用力按着她的肩臂,力度大到像是能把她揉进身体里。
“两两。”贺浔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尾音似乎都在抖。
听到贺浔叫自己名字的瞬间,黎月筝身体里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她的脸埋在贺浔的颈窝处,突然很不受控制地哭出了声。
手指紧紧攥着贺浔的衬衫衣料,乍一眼,会让人以为是在拥抱他。
医院里惨白的光线打过来,站在走廊里的两人竟有了几分温情。
怀里的人在抖,哭声仿佛慢慢撕裂着他的心脏,颈窝一片潮湿。
“我就知道。”贺浔嗓音沉缓,带着厚重的喘息,“两两,你还关心我的死活。”
语气听着肯定,却又隐隐有种犹疑,亟待对方确认。
良久,黎月筝哽咽开口。声音很闷,断断续续,“贺浔,你就是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