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烁似乎泣不成声,只摆手,最后硬是把涂晨北的手从脸上掰了下来,仰着头忽扇风。
待到一个大大的哈欠过后,眼睛完全湿润,许烁才抹两把脸,表情管理恢复平静:
“我没事啊,隐形眼镜太干了,蛰眼。”
……
涂晨北失语:你要不装娇弱配合我一次?
折腾大半晚,许烁脑袋晕晕乎乎。出公安局到顺风车泊车处,她挽着涂晨北的胳膊走了一路。
与其说挽,不如说倚,身体重心都垒在他身上,涂晨北胳膊压根没泄劲儿,生怕许勺子一个不稳跌倒了。直到上车,涂晨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当贴心小姐妹了。
从身后看,许烁左拥右抱的,非常诡异,冯语很有眼力劲儿地坐到前座。
出乎涂晨北意料的是,许烁到车后座都没撒手。她抓牢涂晨北的胳膊,隔着厚外套能感受到少年身体炽热的温度,在车内暖气下,她靠在他肩膀眯上双眼。
恳请时间悄悄冻结在这个冬夜吧。
在无序的黑夜和共振的颠簸里,许烁反而清醒了。
她在想。
就再让她无偿贪恋涂晨北的好一次吧。
之后要是表白没成功,可能,他们,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贴得这么近了。
顺风车先把冯语送回了家。冯语到了家后非要在微信给涂晨北转车钱,当然,都清楚不是钱的问题。
涂晨北起初没要,这一趟他本就是去接许烁,他感谢冯语没抛下许勺子这个笨蛋还来不及。
但冯语说一码归一码,涂晨北不想让人不舒心,便收下了。
涂晨北没有当即退出和冯语的对话框。
出于某种冲动,他差点编辑消息问,你知道许烁最近到底喜欢上谁了吗。
没别的,就觉得那人挺不是东西的。
要是许烁头一个给那人发消息求救,那小子没来,难不成要许烁在警局睡一晚么。得亏他没关提示音,没他兜底可不行。
但很快涂晨北褪去了这种冲动。冯语和许烁姐妹一条心,女生在这种事上嘴巴都严,他得去旁敲侧击谢子贯。
谢子贯这种夜猫子自然没睡。
他在那头踢开帘子,叼了跟没点燃的烟,站在阳台瞭望远方,估摸着是自己计谋生效了,鱼上钩了,丝毫不知许烁和冯语迷失车站这档子事,更不知道涂晨北风雨兼程去接了许烁。
因此,收到涂晨北消息后,他长按语音,张口就来。
“知道啊——
八成是她们台里那林周执吧…不过我猜的哈,纯造谣。”
车还有六七分钟到家。涂晨北悄悄侧过手机,把语音转成文字,实打实看到预想中的名字,心还是一沉。
谢子贯越是用“乱说”这种说辞,这事儿莫名来得越真,指定从冯语那边探到了口风。
他出于礼貌回了句,“谢了哥们儿。”
放掉手机,谢子贯不知暴雨将至,得意洋洋在手心拍打着手机,寻思自己出生二十二年,总算成就了别人一件圆满美事。
天空突然劈了一道闪电。
住在高层的谢子贯打了一哆嗦,心想自己也没办坏事啊,嗖嗖脑袋,迈回卧室。
涂晨北也望见了那道闪电。他斜瞟一眼臂弯里熟睡的许烁,咬咬嘴唇,轻叹了声。
许烁是被涂晨北晃醒的。年末,妈妈单位忙,爸爸又喜和人走动,她白天就报备了行踪,现在回家只会给父母徒增担忧。
涂晨北也默认许烁跟他回家。
因为怕天上突然掉下来个涂茂,涂晨北又把许烁带到他的秘密基地,让许烁先洗个热水澡。
路上睡了仨小时,许烁此刻睡意全无。她挂着刚买的睡衣,湿嗒嗒头发出浴室,问涂晨北吹风机在哪。
涂晨北难得沉默。
沉默得像一个普通帅哥。
他低着头故意没去看许烁,蹲下从抽屉取出吹风机,还非常得体地替她掩上了门。
许烁咬咬牙,从门内卡住门把手,反手把吹风机递给他,“你帮我吹吧。”
“你手伤到了?”涂晨北还搭在把手上,一愣。
许烁当即也想装,说自己扛相机扭到了或者怎么样。但出于某些不可名状且非常没必要的准则她还是诚实道,“没有。”
涂晨北杵在原地,抿了抿嘴,不坦荡的人是他,人不能掩耳盗铃一辈子。为了避免以后不必要的麻烦,他认为有些话当讲。
“要不咱就,保持距离吧。”
浴室空洞的环境显得声音愈发扎耳。而且,他们之间无孔不入的默契,让许烁敏锐判断,他没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