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晨北起初不想坐,说就路过。
许烁没有揭穿他,只是一下把他拉到地上,稳当坐下,自己也抻开外套坐河滩上。
林周执是第二次见涂晨北。看着他们俩一系列的动作,还有许烁,刚刚怕坐脏裤子,一直蹲着,这会儿涂晨北一来,她毫不犹豫就坐下了。
这举动再细微不过,但这意味着信任与稳定。
三个人坐在一起,气氛反而变得沉默。
客套了几句之后,涂晨北和林周执都抱着手机翻看一些无关痛痒的消息,许烁孤零零坐中间抱着腿发呆。
内心裁决一番后,涂晨北懂事地挑眉,“没什么事我先回?”
林周执熄灭屏幕瞧他,挥手道别。然而,在他还没来及起身,许烁一把按住涂晨北的腿,话倒是像对林周执说的。
“那个,涂涂家离我近,待会儿一起走呗,还能送我回家?”
她征求的眼神看回涂晨北,他点点头说行。
林周执很识趣地晃晃手机,“正好我爸叫我回家,那台里见?”
“台里见。”
河滩上只剩许烁和涂晨北两个人。
“涂涂,我今天可没扯谎啊,他妈妈真过生日。”
“噢。”
“我就是怕你偷偷伤心。”
“哪有?”涂晨北没看她的眼睛。
许烁也就笑笑。周边突然变得很安静,过往的汽车声消遁,涂晨北这才发现许烁的手还松松搭在他腿上,感觉是把他当扶手了。
“手。”
“噢噢。”许烁一愣,才把手撤下。
涂晨北别过头傻笑。
许烁这才打开手机,看到涂晨北发给她的两条链接。第一条是小狗视频,第二条是个共享听歌链接,点进去已经被取消掉了。
她扭头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涂晨北咬了下唇,“你怎么知道?”
“感觉。”许烁盯着他的眼睛,“我一向很准。”
“你走之后,我爸来了。”涂晨北垂下眸子,在漆黑里看,他的脸被远处高楼的探照灯烘得冷白,水光晃动,情绪波澜。
话就停在这里,没有再往下说的端倪。
“他又安排你了?”
“倒没有,可我更喜欢明码标价的东西。
我是接受馈赠长大的,物件它永远不仅仅是物件,它可以抵扣亲情、梦想、正义很多东西,我目睹挂件越来越多,能预见的自由越来越少。
说实话,我浑身上下,耳机、手机、项链……没有一件不是叔叔们借着给孩子礼物名义给的。我离了这些什么都不是。”
涂晨北反手摘下腕上那块表,盘在手里转,无奈地笑了。
许烁知道它值很多钱,理查德米勒,溢价前要两三百万,顶得上普通人买一套房。她接在手里掂了掂,心情复杂。
贵又如何,相比涂晨北的自由,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他抱着腿,歪头看许烁,“我知道,我这些小苦恼在大的苦难前是无病呻吟,但我依然为此痛苦着。”
许烁也歪头看他。她今晚很沉默,就这么相视看着,距离并不近,她完整看到涂晨北的上半身,安静到她能数清涂晨北中途眨了几下眼睛。
后来俩人都憋不住笑了。
许烁彻底破功,伏着涂晨北笑,“我一个苦命影视民工,竟然还要坐在这儿跟一个富三代共情,我简直脑子有病。”
涂晨北不忿,“富三代的命也是命啊。”
哎,怎么办呢,把b都放在明面装了,你也不能骂他。
嬉笑过后,许烁还是隔着厚厚的棉袄,轻轻搂上了涂晨北。就像上次他那样,像安抚,也像无声的轻语,什么也不必说,但他知道,许烁在说,嗨,我懂你。
涂晨北回抱了许烁。
在举目荒芜的滩涂上,他只有许烁。
晚上各回各家,许烁卸完妆坐床上,打开手机就看到涂晨北二十分钟前的消息,“上楼了吗?”
许烁回他一个摸脸奶龙的表情包动图,圆鼓鼓,可爱得许烁大猛女心都快化了。她掀开被角钻进去,点开网易云,发送共享听歌链接到涂晨北。
一分钟不到,对面已加入。
许烁平日主要听摇滚乐,涂晨北喜欢安静的诗性的,也会听一些嘻哈和流行。许烁让他点歌,助眠一点的。
涂晨北这边刚关上灯,踢掉拖鞋上床,切了一首蛋堡的《收敛水》,然后回到微信说,“我不太喜欢骂人的rap,觉得和平点好。”
许烁躺在床上乐,这话就很是从涂晨北嘴里说出来的。她回涂晨北说,你真og。
涂晨北百思不得其解,“og是啥?”
“old gangster,说你具有老炮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