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他的无私、伟大。
哥们儿,格局打开了。
……
许烁走之后,涂晨北反倒能专心读书了。俩人就哑着,读了半个多小时,后厨按涂晨北中午那会儿的交代,端了五菜一汤上来。虾、鱼、牛肉、羊肉、笋……全是许烁爱吃的菜。
吃到一半,算是找话题吧,乐哥就问涂晨北,“你跟她,怎么玩熟的?”
毕竟涂晨北这种人,除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实在想不到他能跟一个半途认识的姑娘发展成密友。
“给你讲个故事,”涂晨北搁下筷子,敞着腿坐,盯着盘子里的两只虾,道,“我俩本来也就狐朋狗友,班主任怕得罪我爸,从不敢罚我,每次我俩隔着过道说小话,都只有许烁被罚站在后排,一站就是三节课。
那段时间大家都睡眠不足,有次我闹她玩,害她又被罚站,结果她低血糖直接昏倒,叫120拉走。当时许烁差点磕到脑袋,老师们都围在ICU,许烁妈妈听陪她去医院的女同学讲了整件事,当即就气哭了。
她妈妈特别心疼,去质问班主任为什么区别对待,闹着去找我爸、告学校。”
“所以,她妈妈最后找你爸了吗?”乐哥擦擦嘴,专心听他讲。
“没有。”涂晨北用袖子擦着本就锃亮无比的表盘,继续道,“许烁输液很快就醒了,听见她妈妈跟老师争吵,挂着吊水把她妈妈叫到一旁。
她说,’涂晨北不能选择他的爸爸,正如他不能摆脱掉外界的虚伪。你去理论,不会让事情转机,只会让跟我一样18岁的涂晨北再次尝到成年世界的恶果。特权对他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大致就这样,后来我周末上门去她家道歉,她妈妈气不过但又咽不下火,给我讲了这件事。打那之后,我就决定要对许烁好。”
说完,涂晨北看着地面,莫名乐了。
其实十七八岁那会儿交朋友的理由很简单,无非在你历经生长痛的时期,旁人只看到你直蹿的个头,而另一只幼兽用同样稚气的触角试探你边缘的灵魂,说嗨,我懂你。
乐哥听完,这次实打实敬了涂晨北一杯。十几年的情谊里他清楚涂晨北的意气风发,也同样懂涂晨北“无病呻吟”背后一次次被父权挫伤的妥协,他甚至理解为什么涂晨北让他别再提关于追许烁这件事。
他怕失去许烁,唯一的许烁。
乐哥是七点多走的。涂晨北给许烁发消息,“到家了吗?”
大致过了几分钟,对面回复,“还无。”
涂晨北回她一个独自抱枕听网抑云落泪的cheems狗动图,对面没回复。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过去一个微博链接,标题是【艾特最不聪明的朋友来看】,点进去是笨笨的小狗混剪,有毛茸茸的幼年二哈荡秋千,还有白乎乎的萨摩耶wink。
然而这会儿许烁正忙着在约好的咖啡厅拆迷你三脚架。这种拜年采访主要用在线上,对画质要求不高,她直接拿平时拍照的小微单录完全程,手机放着用来录音了。
末了,她礼貌性对林周执说,“祝你妈妈生日快乐哦。”
林周执摸摸鼻子说,“其实我妈妈,几年前就去世了。”
“啊?”许烁手里的动作滞住,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今天确实是她生日。”他笑笑,“在储江边,如果你愿意陪我的话。”
林周执穿着黑色的风衣,板板正正站在桌边,明明挺高一小伙子,总让人感觉骨子里脆脆的,有一股拧劲儿。
“好,”许烁欣然答应。
储江的滩涂结了碎冰,夜色下水崖会比夏天平整些,探照灯下水面冒着碎钻,像水的眼睛。
林周执弯身,从兜里掏出一扇白纸船,比小学时的手工折纸要繁复些,他顺着水纹,把小船渡向更深的远方。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她跳下的这片江边放一只纸船。其实许烁,我不信逝去的人能看到或者感知到我,我也不信这艘船能让江水好渡一些。
我只是自私地想让自己度过这道湍流。”
小船被浪屿吞没。
“我有个朋友——是真的朋友,不是我自己,”许烁笑着解释,“你非要我形容他,那就是个一事无成的纨绔。可在那之前,他应该是个大理想家。他努力表演了很多年废人,表演到最后他都有点信了,外人也都信了。”
“后来呢?”
“没后来啊,他还在混吃等死,但我想他总有一天会找回自己。”许烁踢了一脚沙子,豁然道,“我是说,你不要总是心理暗示,很多坎,你跨一跨才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