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也顾不得许多,心里生气,把牙齿全都丢了出去,连同身体表面的黑色粘稠液体,像是一团恶臭的沥青,好巧不巧,对面也是一团沥青的感觉。
两种感觉相似的东西碰撞起来,对面发出了哀嚎,声音的感觉并不是疼痛,而是兴奋和狂喜。
乐园瞬间被某种密不透风的东西包裹起来了,像是突然进入了软嫩的半透明香草果冻之中,乐园试探着伸出手去,听见一阵笑声从脑中传了出来,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他的笑声,这么说,这笑声就是包裹他的东西发出来的,听起来还怪像宠物的。
乐园摸了摸眼窝,这里很痒,他挠了挠,身上的血痂就一点点脱落了,乐园又痒又痛,却没法在周围找到任何一点尖锐坚硬的东西,只能自己想办法,挠得血液又开始往外流出。
这次没有很多血液,只有一点,湿润了刚刚长出来的手指甲,乐园又挠了挠右大臂下半部分后位,把刚长出来的粉白色皮挠破了,里面流出鲜红色的血液,但血液流出来变成了猪肝色。
只一眨眼的时间,那流出来的猪肝色的血液接触到了乐园身体外表紧紧贴合的果冻状物体,或者,果冻似的生物,那东西一下子钻进了乐园的伤口之中,乐园猝不及防,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却感觉嘴里也多出了一条透明的触手,在口腔内壁乱爬,还有凹凸不平的触手。
乐园只能挪开手,皱着眉头呕吐起来,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因为那透明的触手在他的喉咙里作乱,蠕动了一阵,顺着食管钻入了胃囊之中,又在里面打滚,乐园捂住腹部蜷缩成一团,在果冻里面打滚,果冻通过增加韧度控制住了乐园身边的空间,乐园无法再移动了。
他只能一动不动忍耐,希望这段奇怪又不舒服的时间赶快过去。
眼睛重新长出来了,乐园只用了一下就连忙挖了出来,因为看见的情况变得更加古怪了,他看见的东西和他感觉的东西没有差别,但颜色重叠又旋转,波涛重重又涌动非常,乐园差点真的吐出来,闭上眼睛也不顶用,他这次是确定了,下了角斗场,他的眼皮也回不来了。
就算表面上长着眼皮,不能阻拦目光的东西,也只不过是看起来正常的皮肤累赘,反而碍事。
乐园往后一躺,认命似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安静乖巧地卧在果冻之中,不睁眼,不说话,也不想做什么了。
换句话说,他放弃继续做梦了。
果冻颤抖了一下,微微摇晃,像是一个巨大而并不规整的摇篮,轻轻哄睡乐园。
乐园居然真的渐渐睡了过去,但在梦中,他又捡到了《神父日志》。
这次,他走在酒店的走廊路上,面前一开始没有服务员,他走了两步,服务员就突然从阴影里面冒出来了,直勾勾盯着他看,然而,那服务员却是正面往前的,盯着他的时候也没有转过身体来,就只有一颗头,浮在半空中似的,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乐园初时没有意识到有问题,只是低着头往前走,偶尔抬头看一眼服务员,看见服务员盯着自己,也没害怕,就是笑了一下,没出声,继续往前走,走到两步之后,突然又抬起头来,意识到服务员这个样子不太对,脑子却突然短路了,看着服务员心想,他的背影好黑。
走的路也好黑。
明明看着后面,却往前走,明明走在前面,后背却直挺挺的,一点变化都没有,看起来真是奇怪,奇怪也就罢了,偏偏服务员走在那边,感觉起来还一点问题都没有,像是本来就应该这样,如果这也算了,那就罢了,可是,乐园看着服务员,总觉得他有问题又说不出来。
只能一路看着,心里有一种感觉,仿佛这个时候自己要扑上去,把人一刀砍了头才算数。
乐园迷迷糊糊想,哦,这个服务员不是服务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但是这么想,脑子越发迷糊了。
他又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不对,服务员一直在往前走,头怎么能看着我呢?
他的脑子又好起来了。
乐园从黑暗之中摸出来一把刀,走过去要把服务员杀了,也不管服务员一直就那么看着他,完全不避讳,可是,往前走了一步,乐园顿了顿,发现手里的刀没有了,他只能满地乱找,没有找到刀,把手拔掉了,笑道:“这个好,就用这个吧!”
他说着,一下子甩了手,手却没有甩出去,服务员依旧平稳走在前面,一点影响都没有,乐园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根本没有掉落,他有些疑惑,挠了挠头发,开始想其他的办法,却觉得头发发痒,捉出来一只巨大肥硕且柔软的白色虫子,他厌恶地皱了皱眉,将虫子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