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笔,唰唰地花了一只狸奴,圆鼓鼓五短身材,憨态可掬。
顾文知示意她,将笔给她。
这是清池一贯用的梅家的兔毛笔,在顾文知手里用得更行云流水,仿佛往日在清池手里全都是将就了。
一时间,清池真有一种从前在宁司君那个假仙手下上课的错觉了。
清池硬着头皮,也画猫,不过画的从前在安定伯府里的洛神,她用的技法是结合了西洋技法的画法,将波斯猫儿洛神画得栩栩如生,色彩之艳丽,形象之逼真。仿佛洛神就要从画里跳了出来。
其实,早在宁司君的教导之下,她便擅长水墨画法,只是不知为何,在顾文知的面前她不想这样画。
一画完,清池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文知。
顾文知却在认真瞧着她的画,回眸,正和她碰了个正着。“怎么不画水墨?”
清池笑着清了下嗓子,“水墨虽然传神,但简简单单、朴朴素素,不如这样热闹漂亮。”
清池语气里都拖着些委屈了。“夫君,我还是学吴道子、白伽的画法?”这也是盛京当中闺秀们最常用的技法。
顾文知按住她搁笔的手,语气淡淡:“水墨也容易。”
他靠近,一只手定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都在他的笼罩里,头顶传来他的声音,有些缥缈不定的。
“难道你曾经在宁国师的教导下,不曾涉及?”
清池的一颗心都被这句话狠狠地啃啮了一口。
不安的情绪开始扩散。
扭头却见背后的男人正望着他,那双眼睛像是两口看不透的深潭。
他一只手挽着她的腰,一只手托住她的手。
他身上的温度有些灼人。
清池斟酌地道:“夫君,自然是学过的。”她不太确定,顾文知是随口问而已,还是在怀疑什么。她来顾府其实是一个意外,不过她藏着那么多秘密,她并不想顾文知知道。更不想顾文知发觉后,又是什么一副态度。
“夫君若是愿意教,我自然愿意学。”清池苦恼地道:“只不过我怕耽误夫君太多时间了。”
“你这样聪慧玲珑,不会的。”顾文知低声说。
清池想,也许顾文知只是随口问问。不过,靠得这样近,这样亲密,继续维持下去,总不会是一件好事。清池试探着挣脱出来,放在腰上的手却没有松下一分。
顾文知看着她:“趁着今天有空,不要浪费了。”
他有些严厉地指责着她。
清池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平息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在顾文知的按图索骥下,用水墨技法把顾文知笔下的猫给重现了出来。
在过程当中,画得太顺,就连清池自己都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放开了手,走到一边的。只是那瞧着她画的神态,仿佛在遮掩着什么情绪,又像是一场阴暗的暴风雨袭来。
“夫君?”他已风收雨霁,对着她的画,品味了一番。
“就用这样的画法,画我。”他对她说。
清池迟疑了一下,回应了他。“好。”
顾文知端肃的面容上出现一个浅浅的笑。他拉住清池的手,在她面颊上浅吻了一下。清池回过神来,才发觉他刚刚吻了她一下。他却像一个没事人一般,仿佛这样的行为再寻常不过。
“不急着画。”语气几分宠溺。
他牵着她的手,临窗坐下,今天的他似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也不急着出门或是去书房,反而是陪着清池在晴雨阁里消磨时间。
一段时间而已,清池自己都觉得自己头上多了一个领导。
好在,顾文知到底是朝廷重臣,也不总是有空的。清池想,他恐怕是最近在外边遇上了什么事,不然不会如此反常。
清池还因此把他的女儿顾芹新招来问问。
顾芹新显然也没遇见过顾文知这样反常的样子,带着少女的促狭瞧着她。
“爹爹,恐怕是想和你亲近了?”也只有在清池面前,顾芹新才敢说这样大胆的话。
清池敲了她一个爆栗。
顾芹新朝她扮了一个鬼脸,飞快地跑了。
顾芹新和她相处得久了,也就是一个骄矜的孩子,把全然大不了她多少的清池更多当做是同龄人。
清池对般般说:“顾大人最近是不是很奇怪?”
般般看着清池,“……姑爷能陪小姐,小姐……不喜欢吗?”般般是清池的贴身丫鬟,比小薇更加知道得多她的事。
虽然也知道这桩婚姻也来得突然,可一年过去了,清池和顾文知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举案齐眉,倒像是盛京里的恩爱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