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守早已过了花甲之年,早就过了喜欢热闹的年纪,偏偏外孙女的这些风流韵事,一件一件地传到他这里,让他想不热闹都不行。
就这么听了两天流言,冯乐真还没有登门请安的意思,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亲自去了长公主府一趟。
他到长公主府时,冯乐真正在伺候她新得的两盆菊花,瞧见余守来了,还大方表示:“我这两盆花是刑部尚书所赠,外祖若是喜欢,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叫人给您带上。”
“刑部尚书赵晨?”余守眯了眯眼,“他可是个清流,如今也来给长公主殿下送礼了?长公主殿下果然好本事。”
冯乐真笑笑:“花不是什么名贵的好花,却侍弄得用心,开得也漂亮,外祖觉得呢?”
余守扫了一眼开得热烈的菊花,淡淡道:“我这次来,可不是为了与你讨论菊花的。”
“外祖想问我抗旨不尊的事?”冯乐真将铲子交给花匠,起身随余守一起往厅内走。
余守冷哼一声:“你少糊弄我,除了抗旨不尊,你还做了什么?”
“外祖知道我深夜进宫的事了?”冯乐真笑了一声,“您还真是耳目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此事又何止我一人知道,只怕整个京都城的权贵都知晓了,”余守眉头紧皱,“你平日也算冷静自持,如今怎么会为了一个傅知弦就闹出这么大阵仗?”
“冲冠一怒为红颜,难道不是佳话?”冯乐真笑着反问。
“乐真。”余守停下脚步,不悦与她对视。
冯乐真只要也停下,叹了声气道:“我并非冲动行事。”
余守眉头紧皱。
“从我进京那一刻起,大乾就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可惜咱们的皇上,似乎还没有认清形势,还敢处处挑衅于我,我也只好做点什么提醒提醒他了。”冯乐真唇角含笑,眼底却一片冰冷。
余守不认同:“不是说好徐徐图之,你这么做,就不怕他兔子急了也咬人?”
“想咬人,也得牙口好才行。”冯乐真摊手。
余守不懂她的意思,但见她胸有成竹,便没有再问,只是提醒一句:“他经此一事,必然大受打击,你……你近日小心些,仔细他再使出什么阴狠的手段。”
“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了。”冯乐真浅笑。
余守一愣,对上她的视线后才反应过来,连冯稷后续会有的反击,她都已经算到了。
她需要冯稷又一次剧烈的反击,才能名正言顺地将他从那个位置上驱逐。
昨夜根本不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管是抗旨不尊,还是和禁军大打出手,甚至后来突然进宫,都是她一步步算计好的。
傅知弦生死未卜命悬一线,她还能心思缜密地想到这些……余守突然意识到,时隔四年,他这个外孙女早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当权者。
两人无声对视片刻,余守轻咳一声:“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罢,他直接转身离开。
本来还想带他去正厅坐坐的冯乐真一脸不解:“外祖,不留下喝杯茶吗?”
“你长公主府的茶有什么好喝的,我回去喝!”余守头也不回道。
冯乐真笑笑,却还是去了正厅,秦婉果然已经备好了热茶。
“好喝,还是婉婉泡的茶合本宫口味。”冯乐真抿了一口,还不忘夸夸自己的管事。
秦婉笑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花匠就急匆匆跑进来了。
“放肆,匆匆忙忙像什么样子。”秦婉顿时不悦。
花匠却顾不上她的训斥,苦着脸告诉冯乐真:“殿下不好了,余大人非要那两盆菊花,现在已经搬上马车了!”
冯乐真微微一怔,失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她抬眸看向花匠,“他既然喜欢,让他搬就是。”
“是……”花匠见她允许,默默松了口气。
打发了花匠,冯乐真又问:“傅知弦这两日如何了?”
“回殿下,精神好了许多,但不肯吃饭,说本就躺在床上不动,若再多吃点……身子都要不好看了。”秦婉说到最后一句时,嘴角抽了抽。
冯乐真也是无语,沉默半晌后道:“饿死他算了。”
秦婉笑了一声。
“现在是谁在照顾他?”冯乐真又问。
秦婉:“平日是范公公,但他时不时就将阿叶叫去,说见不着殿下,至少要同阿叶说说话,扰得阿叶不胜其烦,要不是顾及他还伤着,只怕真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