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厌一日日地好起来。
晚晚看着他的唇色面颊渐渐恢复了血色,终于不再是苍白灰败的模样。
这一年里,他的五官彻底脱去了初见时还残留的些许少年的柔和,如今五官锐利夺目的俊美之外,终于又添上了血气和光泽,风华难掩。
他依旧每日无论就寝用膳、批阅政务都在椒房宫中,晚晚便偶尔陪在他身边,偶尔去教一教绿绮,或许与他一同在皇宫中赏景,需要时,开宫宴、会命妇,她也能够将皇后这个位置坐得很好。
一日日的相互扶持、缠绵度日似乎便成了固定的旋律,晚晚不提离开,容厌也不曾再提起分离。
晚晚百无聊赖地摇着团扇,闲闲地扇去夏日的暑热。
这是她那时便做出的选择。
过了一两个月,她日子过得舒心闲适,也没什么后悔可谈。
这样,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可有一日,她从绿绮的小院中出来,回到主殿中后,她看到容厌独自在寝殿中等她。
已经到了夏日,他依旧穿着春裳,靠在窗边,手中握着一卷书,垂着眼眸,却没有在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近这些时日,无人时,他好像总是让人读不懂。
这个时候,他好像忽然离她好远,远到下一刻与他肌肤相贴时,都让晚晚心中生出茫然的慌乱。
他开始有了犹豫。
两个人的相守,得是双方的义无反顾。
她做到了,他却还没有适应过来。
他会与她牵手。
可他不抱她,也不吻她。
甚至在夜间榻上,若非她主动睡在他怀中,让他抱紧她,他兴许一整晚都不会主动碰到她。
只是,不该是这样的呀。
除去没有这些应该有的亲近之外,晚晚又找不出任何他厌倦了与她在一起的证据。
他甚至接受不了看不到她超过一个时辰,什么事情都要在一起做,看着她时,他眼中的情愫更是能将人淹没。
他只是不再主动抱她吻她,不再更深入更亲近的接触,仅此而已。
晚晚察觉异样之后,又细细观察了几日,笃定了两人之间的异常。
她沉默了许久,胸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闷闷涩涩之感。
她脾气不好,此时便有些气,有些怒,也有些难以言说的茫然无措和委屈。
她……已经很努力了。
努力到,她在镜中看自己时,甚至会觉得陌生。
晚晚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
她既然选择了他,就不会让这个选择成为笑话,谁也不能后悔。
她不后悔,他也不能后悔,不管怎么样,用什么手段,她都不会让他改变。
是他坚持的,他不能心有他意。
这不是狠话。
年少时,还有一些少女期待的小心事时,她都能亲手对楚行月下手,对于容厌,她也绝对能说到做到。
从绿绮院中授完课出来,晚晚立刻往寝殿走回去,进了里间精心换上另一身裙衫,又稍稍往脸颊上描了胭脂。
随后问了声容厌的行踪,便立刻去寻他。
路上遇到为容厌端药的宫人,她亲自接了药,一路直接到配殿的罗汉床边。
今日天气凉了些,旁人只觉凉爽,容厌靠在床头,身上却已经搭上了薄被。
他刚让人挪去榻上桌面已经批阅完的奏折,仅剩一只眼睛能够视物,他长时间伏案时,右眼总会微微发胀,此时眼睛已经胀到微痛,他低头揉了揉右眼周围的穴位。
晚晚将汤药递到他面前。
她格外用心地打扮过,穿的是他过去曾让人去做的裙衫,青碧色的薄纱笼罩绰约的峰峦,云鬓高挽,皓腕凝霜,清艳至极。
容厌抬起眼眸,呼吸一窒。
他的视线缓缓从她曳地的裙摆往上,到腰间盈盈的一握。
这是认清心意之后,她第一次穿成这样来引诱他。
晚晚背在身后的手出了些汗,捏紧袖口,面容仍旧是肃然的平静。
她看到他眼中的欣赏,和隐晦的、含着欲望的沉暗。
容厌垂下眼眸,长睫掩住眼底神色,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身边,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闲聊着一些无关风月的小事,道:“今日怎么回来地……”
晚晚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容厌嗓音顿在了喉间,欲盖弥彰的正经话怎么也显得画蛇添足。
她身上香气清淡,若有若无,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一缕又一缕往他鼻端飘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