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亏欠阿宁许多,如今更不能看着小女儿往火坑里跳。
这般想着,看到阿宁眼底的执拗也就愈发生急。
陆母忽然伸手取下了阿宁的草蝴蝶。
阿宁一惊,“娘,您做什么?”
“是为了子易,你才如此执迷不悟?”
“娘…”
答案显而易见,陆母决意断了阿宁的念头,将那草蝴蝶摔在地上。
“父母养你十几载,你为了一个男子累的我们日日担忧,如今又为了他违背我的意愿,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陆母盯着她,沉声诘责:“阿宁,娘很失望。”
阿宁看了眼地上孤零零的草蝴蝶,忍住没去拾。
她起身跪在陆母身前,“娘,孩儿不孝。可我心有所属,不想今时草率嫁人,此后抱憾终生。”
说着,又抬起头,“娘,您知道薛子易的,当初是您和爹爹同王府定下的亲事啊。”
陆母一哽,“你这样说,便是埋怨我和你爹早早给你定亲?”
阿宁连忙摇头,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是看你二人般配,可他辽东王府如今身陷囹圄,子易又要守孝三年,阿宁,你要为娘看着你为了他耽误年华吗!”
阿宁不想惹她娘生气,可如今不说开,日后若在有这种事,更是难理。
她咬唇,眼神清明,一字一句道:“娘,我心悦薛子易,我等他。”
“住口!”陆母拍案,拂下的杯盏摔碎,一片碎屑迸起划破阿宁的手背,又冒出血珠。
陆母手一抖,颤声问道:“阿宁,你是非要执迷不悟了?”
阿宁眼中蒙上水汽,颔首应是。
陆母颓然坐在圆椅上,苦笑道:“你自幼便懂事,哪怕再难受也不会让我们担心,可如今...如今怎么就如此了呢?”
又忽然想起阿宁是从去年冬时起便屡屡违抗亲长,而那时一切皆无异样,除了...
她瞳孔微颤—除了那时候终于回家的长子。
陆母手心发紧,心中惶惶,“难道、难道真的是佛祖降罚,你因着我们的私心来这世上,如今便要我们还债了吗?”
阿宁听得云里雾里,心中浮上一层慌乱。
“娘您在说什么?”
第88章 囹圄
堂下寒风凛冽, 阿宁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说..我说”陆母眼睛发直,盯向阿宁的眼睛里带了些悲哀,“祸福无门, 惟人自召, 善恶之报, 如影随形。”
阿宁觉得她娘有些不对劲, 连忙扑了过去,紧紧捂住陆母冰凉的双手。
“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
适逢陆霁云赶到,听到里面的声响破门而入。
陆母被门口的日光晃了下, 待看清身前的兄妹二人满脸焦急,长叹了口气。
上天赐予她一双好儿女, 可自己却为了私心害得小女儿孱弱, 如今便是要她赎罪, 也是应该的。
“阿云,你看着你妹妹。近来上京不安稳,莫叫她出事。”
陆母摸了摸阿宁的发顶,“既然不想看这帮公子, 那就缓缓。”
说完,抬步离开屋中,只留下满肚子疑惑的兄妹二人。
阿宁被陆霁云搀扶起身,只觉得爹娘一定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们, 抬头见陆霁云端丽清俊的面上也是迷茫, 更觉得奇怪。
好在她娘总算没有揪着她再去相看,阿宁偷偷松了口气。
陆霁云笑她滑头, 轻点阿宁额头, “先回房,苏苏说过几日邀你出去玩。”
苓术茶楼身靠皇商陆家, 又占据上京城十曲九巷月梁桥绝佳的地段,之前在阿宁的手里时已是热闹非凡。眼下经过近一年的修缮经卖,已经一跃成为上京最为显著的一处茶肆酒楼。
岑苏苏带着她来这儿后,还未来得及上楼又被北司的人匆匆喊走。
谢缨此前不在,杂物堆积如山,连带着手下的人也是一样忙碌。
阿宁无奈,看岑苏苏风风火火地提刀就跑,不禁发笑。
十六岁的姑娘正值花期,莹润明亮的杏眸弯弯如月,明媚如初。狐裘胜雪,这般纯净的颜色若是穿在旁人身上只会觉得不足,可在她身上,纤薄之外遍布日光的冷俏。
风稍略过,蝴蝶振翅,竟是惊心动魄的清艳。
“那是谁家的姑娘?”
秦硕忍不住驻足,看茶楼前那抹白色。
上京姝色颇多,却不见有这般惊人的颜色。
秦东来顺势望过去,心头一跳,“是鹤卿公子的妹子。”
秦硕一惊,与同样震惊的晏阙对视一眼。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阿宁,之前只觉得这姑娘生的好,与陆霁云有七分相似。可眼下一瞥,竟是从未见过的天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