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薛敖,仿佛屁股长了钉子一般镶在圆椅上面,任由阿信和金绮去拽也不抬身。
“我的祖宗啊!”阿信擦了擦额角的汗,愁眉苦脸地劝着薛敖:“您可别犟了,赶紧回去睡觉吧,这屁股也太沉了!”
金绮深吸一口气,想要硬扛着薛敖起来,却被他轻松震开。
“男女授受不亲。”
薛敖一脸正色,若不是眼神已经落不到实处,金绮是真想抽他。
他转过头看桌边站着的阿宁,又露出乖巧柔顺的表情。
“怎么了?”阿宁靠近,没忍住摸了摸薛敖头顶,“你又闹什么?”
“去看雪吗?”
阿宁笑道:“太冷了。”
“去跑马吗?”
“也很冷。”
薛敖抿紧嘴角,撇过头想了想,又问:“去睡觉吗?”
阿信一把捂住薛敖的嘴,宁可顶着个大不敬的罪名也强撑着笑意,“孩子小,孩子小,呵呵...”
薛敖也不反抗,只眨着一双圆眼,里面的瞳孔犹如水洗过一般清澈湿润。
阿宁被他弄得没有办法,只得点头,“一会睡。还有,我不生气了,薛子易。”
薛敖跺了阿信一脚,站起来摸了摸阿宁的发髻。
金绮见状拉着鬼哭狼嚎的阿信离开。
这时候谁还看不清,薛敖分明就是故意的。
阿宁将那只极漂亮的草蝴蝶别在髻上,“歪了吗?”
“没...”薛敖手指微屈,抚摸蝶翅下小姑娘雪白细腻的脸颊。
朔风寒雪,阿宁却觉得薛敖的手仿佛要将人烫化了。
她杏眸流转,指尖戳着面前少年的心口,轻声埋怨:“就知道你是装的。”
见自己被戳穿,薛敖也没羞恼,只是摸着鼻子,讪讪一笑。
他走至窗边,探头看明月高悬,朝后招手,“阿宁,你来。”
等人走近,薛敖将她按坐在圆椅上,将架子上的氅衣拿起给阿宁围了个严严实实才住手,又翻身跳出窗外。
阿宁好奇他去干些什么,正欲推窗之际,却听门外风雪声四起。
窗上叩出两声清响,薛敖兴奋的声音透过厚重窗扇传过来。
“快开窗,阿宁!”
几乎是见到窗外冰天雪地的同时,一声巨响传来,继而是漫天烟花铺满辽东上空。
火树银花,星耀月明。
阿宁耳上是薛敖有些凉的手掌,她抬起头,正好撞进少年明亮乌黑的瞳孔里。
“生辰吉乐,阿宁。”
......
陆府忙忙碌碌地迎着医馆众人走进走出,内外又充斥着熟悉的药味,连带着下人都是担忧的神色。
阿宁屋中薪炭添多,夜里贪凉未盖寝被。橘意并未随着她一同回辽东,等到第二日醒来时,这才发现人已经发了热。
薛敖以为是那日生辰时带她冒雪看了烟花才会这般,一时间又急又悔,顾不得谢缨的斥责,提着一干大夫就进了陆府。
年关将至,辽东诸事繁忙,如今更是离不开他。
薛敖分身乏术,只得看着谢缨照料不省人事的阿宁,又抽空过来守着她。
自从服用过雪渠花心后,阿宁的身子已不比以往那般羸弱,像此次的病来山倒更是少见。
可眼下一病倒,却是来势汹汹。
大夫说她是劳累过度又常有优思,寒气入体才致使这般虚弱。薛敖想起当时阿宁替他守城有多艰难,险些捏断自己的手指。
“好在陆姑娘身子已经调养好,眼下只要好生照料,应无大碍。”
等人都离开后,薛敖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小姑娘,笑容苦涩。
他总说会护好她,却常常食言。
薛敖知道阿宁的身子,一旦发热不折腾个几天是不可能病愈的,看着她烧的皱着眉头,薛敖心下焦急,却只能轻声哄着,别无他法。
谢缨去了宝华寺找争卑大师求药方,他一连守了几日,见各医师用尽法子都没能使阿宁退热,只好亲自去爬莲白神山,求那争卑法师的药方子。
钟声清越,松枝断裂的声音一同缠绕在耳边。
谢缨被等候已久的小和尚迎了进去,见佛祖身前躬身站着一位和尚,心知这就是那位传有神通的争卑大师。
“施主是如何看待菩提此物?”
未等开口,争卑大师先行发问,谢缨眉宇微蹙,还是朗声回道:“此乃佛家圣物,明心见性,返璞归真。”
争卑摇头:“对,也不对。”
谢缨不愿与他打机锋,直言道:“我求一处风寒方子,大师只需告知我如何取得,我定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