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绮,你们饿了吧?”
金绮回头,看见阿宁换了一身氅衣,只是面色仍旧微白,正拎着个大食盒走近。
流风一惊,忙伸手接过,金绮皱眉道:“你如今受了伤,怎么不好好休养,还拿这么个大家伙什儿。”
阿宁自知理亏,讨好地朝她一笑。小姑娘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漂亮的不成样子,金绮心里一软,后面的话也再说不出口。
阿宁靠在她宽直的肩膀上,柔声解释:“我上过药,已经没事了,实在是躺不住就去膳堂做了些核桃糕,想着你们一日未食定是饿了,不如吃些垫下肚子。”
“核桃糕?”,阿信掀开食盒盖子,被流风一把打下,委屈指责:“世子一直说陆姑娘家中会仙楼的核桃糕是当世一绝,可惜从来没尝过。如今陆姑娘给大家伙儿做了,肯定不比那会仙楼的差,你拦着我做什么。”
流风不理他,朝着阿宁恭声道:“如此可是太麻烦姑娘了。我听阿信说了事情经过,若非姑娘机敏果断,没有听从小人谗言大开城门,想必眼下的云御关已是北蛮的据点。”
他拂起胄甲,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从前我们只知姑娘从商有道,心怀大义,为人正直。如今才真正了解到,世子说姑娘强于世上男子并非虚言妄语,流风甘拜下风,在此谢过陆姑娘。”
阿宁被他说的面色微红,忙道不必如此。
见状金绮笑着叹气,想起此前的情景只觉得后怕,凭心而论,若那时换做她是阿宁,只怕也会顺着杨伏虎和魏弃的诡计进了圈套。
她不得不承认,阿宁与薛敖,堪称天作之合。
“好了,阿宁面皮薄,你别这样,再说之后自然有世子谢过,你还不如把阿宁亲手做的糕点吃个精光,以免糟践她的心意。”
听金绮这般说,流风终于起身,将食盒放在城墙上,打开木盖,形状精巧的糕点映入眼帘。
阿信故意大声问她:“陆姑娘,这么好看的东西,咱们世子之前是不是天天吃啊?”
阿宁两颊一红,小声道:“他只吃过几次。”
“那感情好!”,阿信放声大笑,“我之后可要好好眼馋咱们世子。”
顺手抓过一块放进口中,阿信脸色骤然僵住,只觉得舌头都被咸辣的没了知觉。
“如何?”
阿信不愧是神獒军中首屈一指的主将,不过一瞬就将整个糕点囫囵个地咽了进去。
他被噎得眉开眼笑,对着阿宁发亮的眼睛竖了个果断的大拇指。
“人间仙品!”
见状金绮与流风也纷纷拿起糕点,只不过却在同一刹那猛地转头看向阿信。
三位出生入死的同伴互相对视,平静的神情中流转着痛苦和不忍的目光。
“人间仙品...果然是人间仙品,世子好福气,呵呵哈...”
——世子,您老人家的福气在后头呢。
遽然远方传来震动声,几人瞳孔瞬间瞪大,齐齐趴在墙上眺望来源处。
少顷,密密麻麻的大军如同万马浴河一般自远处奔腾而来,地动山摇的呐喊声在云头与山巅萦绕。
“赢了...”
“大捷!”
“赢了?!”,阿信最先反应过来,转头跑下去,嘴里充斥着兴奋的大叫:“开城门!快开城门!世子凯旋!我们赢了!”
阿宁盯着远方接踵而来的大军,即便看不清来人是谁,却福至心灵地觉得,跑在最前的那个模糊身影就是薛敖。
金绮抓起她夹在腋下,极快地卷出城门。
阿宁站在城门口,清晰地感受到地面鼓跳不止的震动。
为首的少年如风过境,头上盘旋着一只不断唳叫的鹰隼。高马尾扬打在空中,如星似月的英姿中满是澄澈的嚣狂和意气。
周边大军已经高呼“世子神威”。北蛮人身强力壮,凶狠残忍,开朝至今,大燕史上从未出过十八岁的主帅大败北蛮敌军之事,而如今的薛敖逆风翻盘,此后必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阿宁被这欢呼声雀跃的激动不止,却在看清薛敖的模样时心头一酸。
那已经不能称作一个人,浑身浴血,衣衫狼狈,发红的瞳孔里还有未褪净的战意。
她的薛子易回来了。
“薛子易!”
薛敖跳下马,无视面前跪倒一片的部将。
“阿宁...”,他一身狼狈,铁甲不在,银袍被浸泡的看不出颜色,雪白覆红的脸上露出振奋,“我赢了。”
“我亲手杀了布达图。”
阿宁一怔,看少年眼眶发红,抿紧的嘴角溢出一丝哽咽,“我要用他的血祭奠爹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