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衣少年望了过来,在若干人中牢牢盯紧了他,手指抬起,在颈中微微一划,带上些不可触犯的暴虐。
“瑶光君”,谢缨侧过头,淡声道:“听闻七星阁中你最擅长翎针,例无虚发,今日可否替我取一人性命?”
面若桃花的女子拱手应是,自身后掏出一柄小巧的莲机轮,她身量瘦小,手中之物看起来并不危险。
可认识她的人却知道并非如此。
七宿星君阎王诏,瑶光手中的莲机翎针,微若牛毫,可深埋血肉中遍寻不得,天下最妙手回春的神医也查不到这翎针的踪迹。
谢缨低下头,唇瓣不着痕迹地扫过阿宁头顶,又看向已经准备撤退的北蛮铁骑。
翎针无声,不远处的阿隼却敏锐的发现异常,侧身躲过,那细小的翎针撞进他的肩头。
身边部将登时一惊,急急将人揽在马上,策奔回营。
“他们...他们撤兵了?”
阿信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不敢置信地看向城下同样狼狈的金绮。见友人发出如释重负的苦笑,终于卸下重担,倚靠在灼热的墙壁上。
见状谢缨调转马头,在一片狼藉中昳丽至极。
黄昏笼罩着血色的边关,北风吹雁,小雪纷纷,残破的云御关像受伤的母亲一般抱住所有人,慈爱地承受着杀戮与寒冷。
天暗了。
阿宁长睫上落下一片清雪,身后是干燥温暖的胸膛。
她忽然呢喃,谢缨凑首倾听,却听小姑娘清亮温软的声音残忍地濡湿他的耳廓。
“薛子易,下雪了。”
第73章 大捷(一)
“重黎枪...”
城楼上遥遥而望的阿信绷紧身体, 目光死死钉在长枪上的红穗上。早闻天下兵器榜排行第二的重黎枪,锋利无比,声如雷鸣, 从前在西南萧青敛手上, 之后流连至老谢侯手中, 又被赠予亲子。
南侯缨, 北王敖。
阿信暗忖,原来这就是如今上京炙手可热的小谢侯,此人适才掷枪一击, 直直入地三尺,此等力度不似凡人, 恐怕也只有自家世子能与之一战。
想起薛敖, 他不禁眉宇紧锁, 看那匹神采飞扬的乌骓马上,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牢牢圈住身前的姑娘。
阿信默念,世子你可得快些回来...
远处传来沉重的马蹄地动声,谢缨僵住的面色一凛, 看向硝烟滚滚的来处。
一支极其精炼悍猛的骑兵正朝这里赶来,谢缨以为是北蛮卷土重来,正要吩咐手下严阵以待,却听一侧的金绮惊喜道:“是流风!”
见状阿信忙撑着城墙跳下, 他看着迎面而来的神獒军有些奇怪, 忙迎上风尘仆仆的流风。
“城门、城门开了?!”
流风双眼发直,看眼下狼藉一片、城门大开, 周遭都是未曾见过的军队, 以为云御关已被北蛮人得手,不禁悲从心来。
“喂!兄弟!你怎么了?”
阿信策马迎过来, 流风见他虽然狼狈却神采奕奕,喜道:“你没事?!陆姑娘在何处?这帮人是谁?城门怎么开了?”
阿信被他的问题砸的头昏脑涨,忙解释适才发生之事,又踌躇道:“陆姑娘她...”
流风急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看阿信朝右前方一指,随之望去,见金绮与一位横马的少年,而薛敖百般嘱托的姑娘,就被拥在那人怀里。
“...你等世子回来跟你算账。”
阿信苦哈哈地一笑,余光里注意到阿宁跟谢缨说了些什么,又翻身下马,几步跑到这里。
他担心阿宁之前被隹丘尔挟持时恐有受伤,忙追问:“姑娘可有受伤...”
“流风将军怎么回来了?”,阿宁急得脸色雪白,“薛子易呢?”
流风屈腰行礼,恭声道:“世子仍在与布达图鏖战中,担心姑娘云御会生变故,故而派属下回来支援。”
他看了眼策马靠近的谢缨,“不过,多亏了小谢侯及时赶到,这才将整个云御关力挽狂澜,多谢。”
谢缨翻身下马,黑靴踏在白雪上,踩出磨人的“吱吱”声。
眼前这部将看似有理有据,却只字不提阿宁,想来是为了薛敖而考虑。
“不必”,谢缨站在阿宁身后,狭长凤眼里满是不屑与冷淡,“陛下旨意,命我携西南中州援军驰援辽东,眼下要紧之事是偃月关。”
说到正事,众人都严肃地点头应是,只是谢缨却突然身后招了招手。
几人疑惑间,瑶光拖着一个瘫软的男人走了过来。这人满脸血污,右脚还不自然地痉挛着。
“魏弃!”
跟过来的金绮咬牙恨道:“你竟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杀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