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阙眼前一亮,前些时日景帝的敲打逐渐明朗清晰,他笑着拍了拍秦硕的肩膀,带人跑去圣驾处。
只是在途中,密林中传来的一声清唳惊的几人脸色大变。
正是景帝所在之处。
晏阙策马狂奔,却被眼前的景象震到失语。
一座高达几十尺的玉白巨石横亘在清潭中,天光洄游透过影影绰绰的树枝密叶,给这块石头添上不可言喻的神秘色彩。
但让一干人目瞪口呆地远不止于此,那石头左上角是一行刻的极深的小字。离得太远看不清,一身白色骑装的四公主凑上前,脆生复述。
“天降神罚,兵疫水难。怙不自守,君不行正...”
众人脸色大变,不敢去看面色铁青的景帝。
晏阙轻喝出声:“闭嘴!”
四公主一抖,见同胞兄长如此反应,也跟着面色苍白。景帝冷笑出声,沉声道:“小四,接着念。”
四公主一抖,嗫喏道:“国之大道,靖安自晏。”
周遭一干人已经冷汗毕露,垂下头不敢再去看那块石头。
那巨石之上写着的分明就是景帝的罪诏和二皇子晏靖的狼子野心。
今年的渝州水患,举国霍乱,还有北蛮进侵,实在是多事之秋。可天子还没写罪己诏,就有天降巨石刻着神罚,说天子不德,当换新主。
可是这位新主如今却不在上京。
“靖安自晏、靖安自晏..”,景帝重复着,蓦地大笑,扔下手中重剑。
重剑落地之时,周围众人随之跪倒一片,惶恐地喊着:陛下息怒。
景帝脸色涨红,甩袖回身,“即刻传旨命老二回京,朕倒要看看这位贤明的二皇子有何天意要与朕看。”
少顷,陆霁云抬起头,看向好整以暇的谢缨。
“这便是你说的礼?”
“嘘”,谢缨食指抵住薄唇,笑得极其凉薄,“狩猎还有几日,陆大人不必着急。”
“这份礼,还没完。”
...
黑玉江统经三关,褐黄色的江水翻滚在莲白山脚,飞沙灰絮,还未盘旋凌空,便被滔滔洪波拽进其中。
江的对面便是失守的寒福关,薛敖看到城墙上原本属于辽东军的鲜红战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北蛮褐色的大旗。
迎风招摇。
“世子,栈桥下沉,水位已至腰线,可要渡江?”
薛敖皱眉,栈桥历来都是辽东几关互通的路线,眼下被毁,想来是北蛮人的行事。
当真卑鄙。
“神獒弓箭手、辽东重布兵沿两翼包抄,轻步兵迂回至寒福关西南一侧,等我召令”,薛敖身上的银白重甲乍现寒光,“骑兵连、神獒军开路,其余人随我过江!”
薛敖一马当先,乌云踏雪蹄下惊水怒滔。
“我们一起,把家园和疆土抢回来!”
江水一路向东,巍巍大军跨天堑、夺城关。少年孑然一身过群山凶险,英骨难驯下执凛凛长鞭。
逆流向前。
寒福关内,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位成圩部的士兵气喘吁吁,跪倒在部落首领成圩几库面前。
“辽东..辽东军杀过来了,已经在江上了!”
成圩几库猛地站起,腰带上的烟荷包随之落地,他皱眉:“辽东那帮残废怎么突然过来了,不是说在等薛启回去吗?”
侍从擦拭额角上的汗,声音抖的不成样子,瞳孔放大,“是薛敖!是去年杀了两位王子的薛敖,他带人杀过来了!”
“什么?!”
成圩几库操起脚边弯刀,冲出门外。
“迎敌!辽东军杀过来了!”
他双腿贲张,爬上城楼时望见黑玉江中气势滔天的辽东军时,手心一抖。
为首的那人雪甲银亮,晃的人不敢直视。
薛敖率先上岸,迎着寒福关内北蛮人的箭雨,抽向关下的士兵。
鞭尾卷着几处崩断的喉咙划过泥土,又重新扬起,奔入下一波血色。
成圩几库绝望地看着怒海潜沙的奇兵,被薛敖的鞭子绞紧,甩在尸堆中。
“给老子滚出去!”
...
寒福关收回。
消息传回那日,辽东百姓欢呼雀跃。前段时间那惶恐不安的日子终于过去。
薛家人还在,那辽东便永远不会沦陷。
辽东王妃双手合十,与佛祖祈祷之后看向身后的婢女,“阿宁还在神獒关中?”
侍女摇头,辽东王妃眉头微蹙。
阿宁担心薛敖,几日前便到了神獒关。只是如今薛敖正带兵攻下寒福关,难道她如今还在神獒关内?
寒福关下的血腥气还未散尽,成摞的尸体滋养着疯长的荒草。几驾马车被这草拌的难以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