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桉脑袋里轰地巨响,有几秒她甚至觉得眼前一片发白。等宁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到最里面,重病的病人那去了。
「姐姐,」
昨夜那小孩也在那,他蹲在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旁边,眼底含泪。
看见宁桉过来,他摇了摇草席上的妇人,「阿娘,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大官姐姐,姐姐可好了,给了我糖,还让官兵们送来好多药材……」
那妇人面颊紧紧地凹陷下去,眼神浑浊,只是痛苦地看着他不说话 。
宁桉愣愣地蹲在她身边,牵住人手,压着一口气说话。
「大娘,你为什么不喝药,说不定喝了就会好起来呢。」
那妇人声音低微,「白光现世那天我就想明白了,这一切就是圣主给我的磨难,房子塌了是,眼下这病也是……」
她把孩童往宁桉边边推推,强撑着力气坐起来,眼含希翼地看着宁桉,「我是要去享福了,可,可这孩子还小,怕是没这福分了。」
「有什么药,就先让他喝了吧。」
对着那双眼睛,宁桉鼻尖发酸,心口堵得慌,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那妇人眼睛一闭,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阿娘!」那小孩尖叫。
「大夫!」宁桉猛地站起来喊,唐大夫急匆匆地跑过来,在哭咽声里把着脉,半响连连施针。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他叹息一声,「只是若是在找不出方子,怕是也不中用。」
「嗯,」宁桉低垂着头,声音沙哑,「您尽力,药材这方面不用担心,我在这一日,就不会让他们缺药而死。」
她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强撑着镇定地扫了一眼这里躺着的人。
他们都是平康坊爆炸案的受害者,本身就伤到了,还未养好又遭疫病,也就比旁人更奄奄一息。
眼下,这些人面色灰暗地躺在地上,早在连日的煎熬里心如死灰。
医人先医病,医病先医心。
宁桉绷着脸往外走,杜景珩进来寻她,也知道了这事,有点难过,又狐疑不解地问,「大人,这圣光教当真洗脑至此,让他们连药都不喝了?」
宁桉低声回答,「他们想的不是圣光教,而是前些日子被官吏们不管不管的态度吓到了,只能拚命安慰自己,安慰久了,也就不想活了。」
她定定地看着蹲在妇人身旁低声啜泣,哭累了不知不觉趴着睡着的孩子。
他一直听娘的话,强撑着不睡,可病这种东西,哪里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解决的呢。
「药是有限的,」宁桉呢喃着说,「反正我都快死了,别救我了,先救救我孩子吧……」
杜景珩眼眶一酸,满面动容。
「我再去催催山南那边。」他一抹泪痕,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眼下,着营地里所有的人,都在为了这场疫病奔忙。
宁桉心底发闷,掀开帘子往外一走,忽地被人扯住了胳膊。
「宁桉!」江晏青翻身下马,面色发白,向来平静的眼神充满焦急。
他飞快地开口,「你听我说,这次疫病有问题。」
什么?!
宁桉面色一变,拉着他匆匆忙忙跑到无人处,顾不上太多沉着声发问,「怎么回事。」
江晏青从怀里掏出两份东西,一边塞给宁桉一边匆匆忙忙解释,「余家寨藏了两份东西,这是圣光教向北砚,甚至山南官员行贿的账本。」
他取出一张信纸,这纸是越国专门用来传密报的纸张,遇药显色。
「圣光教教主是越国的死士,这是他的密信,上面说让他把一个包裹藏到难民营了。」
江晏青面色发青,他找到东西后立马赶回来,一路就得知北砚郡外出了事。赶来之后再找了两个病人一把脉,心下已经确认。
「越国早年有过一场疫病,好在发现得及时,还未传开就被控制住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包裹里,就是当时病死之人的物件。」
宁桉面颊肌肉抽动,她抢过信纸,死死地盯着上面看,胸口气得生疼。
「他们可真是好手段!」
眼下发火没有丝毫作用,宁桉强压着怒火,把东西往袖里一塞,定定地看向江晏青。
江晏青看着她,反倒先开了口,「我之前研究过这病,只是没遇过病人,不知道有没有效。」
他轻轻地笑了笑,眉眼间有种说不出的悲哀与沉重,「接下来我会一直待在这研究药方,其他的事就拜托你了。」
宁桉点点头,太医来到这需要时间,更何况,江晏青的医术未必比太医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