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开之前, 他轻轻地咬了一下宁桉的唇角,轻微的痛意瞬间让宁桉清醒过来。
很快,舞姬轻盈地起身, 风姿绰约,莲步生香, 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到首位之后, 跪坐着,借屏风遮挡身形。
吕长梁双眼瞪得牛大, 感觉自己脑袋快炸掉了。
「殿下,殿下饶命啊!」
惊慌失措之下, 他扑通一把跪下, 涕泪横流, 连声哀嚎,「这, 这都是那舞女自作主张,绝非下官授意啊——」
「大人您看!」
吕长梁一把薅下自己的官帽, 指着连声开口,「下官近日一直在忙着赈灾, 实在没心思搞这些,今日之事下官实属不知情啊!」
呵。
宁桉一抹嘴角,冷笑一声,「吕大人这是在哄鬼呢,想来今日坐在这的是其他官员,想来这等美人,怕是要笑纳了吧?」
「我,我——」
吕长梁急得冷汗都出来了,心底万分后悔。
本来卢浔提议着去酒楼里设宴款待巡抚,那时他还怒骂人蠢笨,在酒楼里设宴多落人口实,还不如在郡守府内款待,门一关,谁敢说出去。
现在他恨不得骂死自己,宴就设在郡守府上,说他不知情,谁信啊?!
妈的,朝中如今除昌仪公主无一女官,谁知道还有这么个活祖宗啊!
吕长梁绝望地要骂娘,只求漫天神佛庇佑,这朗月郡主别觉得被女的亲了恶心,就要一刀斩了他就行。
宁桉冷笑着坐在首位,不开口,也不说话。大殿两旁的乐师见情况不对,也早就停了奏乐。一时间,奢靡的主殿里,只有跪了一地官员们声如擂鼓的心跳声。
半响过去,高台上反倒传来一声轻笑声。
「嗤——」
吕长梁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一时间惊得失魂。
那朗月郡主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那舞姬苍白瘦削的手,指尖蔻丹涂得鲜红,明晃晃的,只看一眼就觉得摄人。
再一打眼,红衣郡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吕长梁脑中轰地一响,如同打通任督二脉一样神智一清,连忙连滚带爬地往前凑,挤着张笑脸开口。
「殿下,这舞姬忤逆冒上,虽罪该万死,但依臣看来,不如把她送到殿下府上,为奴为婢,结草衔环报答陛下!」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跪在后头的卢浔几人见了鬼一样抬头,想看看这吕长梁到底是在抽些什么风,然而一抬眼,就被朗月郡主握在那舞姬腕间把玩的手震得失神。
这朗月郡主竟有磨镜之癖?!
卢浔不可思议,大为震惊。
京城里的案件自然也传到了他们这,更何况这人身份实在是贵不可言。因此,北砚官场的人没少往京里使劲打听消息。
没听人说她还有这癖好啊,莫不是这番下来,还真阴差阳错给吕长梁这狗官撞着了?!
卢浔简直是神魂颠倒,恍然若梦。他愣在原地,刚想开口接吕长梁的话捧两句,就听见上首忽然传来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笑。
「吕大人不愧是北砚郡守,就是会做事。」
宁桉慢悠悠起身,面带笑意地走到吕长梁身前,赞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吕长梁大喜过望,刚想谦虚两句。耳畔忽然传来唰的一声破风声,下一秒,脖颈处被什么冰冷锐利的东西给抵住了。
他抖着脸低头一看,尚方宝剑尚未出鞘却已见寒光,他这一低头,正正好抵上那剑鞘。
「啊啊啊啊啊!」
殿内炸响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宁桉冷着脸,看着吕长梁连滚带爬地滚下阶梯,一下撞到卢浔几人怀里,皆一脸惊恐地瞪着她。
「郡,郡主——」
「想来几位大人这般能干,平康坊爆炸一事,调查得差不多了吧?」
宁桉笑嘻嘻地开口,只是那笑容,落在几位官员面上,无异于修罗煞鬼。
「这不,」
宁桉一扫满盘珍馐里硕大明亮的珍珠美玉,笑容阴冷,「诸位背下如此大礼,深得我意。本官自然也要好好担着着巡抚之位,好还诸位大人一个清白。」
卢浔几人抖如筛糠,心脏几乎要跳到脖子上。
在他们惊恐的目光里,宁桉一拍手,自有等在殿外的侍卫群拥而上,动作麻利地一扯一收,理出十余张干干净净的桌案来。
「诸位大人,」宁桉笑意盈盈,「此殿灯火昼明,就劳驾诸位将所管范围内与赈灾有关部分写下来,让本官好好看看诸位的爱民之心。」
「请吧——」
侍卫们齐齐拔剑,一时间,彩绘灯笼的亮光被折射出千般变幻,照在在场诸人如金纸一般的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