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见不得她骂他畜生,扯着她的领子将她拉了起来,她惨叫了一声,他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东海的九公主果然忠心耿耿,只可惜你的忠心在东海看来一文不值。你不是很喜欢读心吗?我让你读个够,让你看看你父王是怎么抛弃你的!”
她不动了,泪珠滚了下来,那滴滚烫的泪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和她冰凉的体温完全不一样,炙热的有些灼人。
哪吒有些轻怔,拉着她的手松开一些,冷哼道:“不敢读?”
她的呼吸有些颤抖,泪水忍不住越来越多,却倔强地仰着头,试图将那些泪珠留在眼眶里。
但哪吒却在告诉她:“你父王传信给李靖,要取你体内的定魂珠。我探过你体内的灵识,那颗珠子都和你的龙珠内丹融合在一起了,要取珠和逼你自戕有什么区别?”
“父王定是不知道,若他知道了,他不会——”敖泠嘴唇紊动,她下意识反驳。
“他不会?”哪吒打断了她,他的眼神冰凉又窒息,直要看进她心里,“九公主,别嘴硬啊,你自己看看,他说了什么?”
敖泠被他一激,不自觉看着他的眼睛,那一刻她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人掐紧了。
她好像痛得无法呼吸,哀嚎一声,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她看到了。
亦或者说她猜到了。
东海传来的密旨,与动她龙骨的手段如出一辙,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速取东海镇海之宝定魂珠,如九公主反抗,就地诛杀。」
她不相信,不愿相信。
敖泠心乱如麻,一双眼眶通红,目眦欲裂:“你骗我!你欲乱我心魂,都是你李家的计谋!”
哪吒这下是真被她气笑了,冷冷道:“事实都摆在你眼前了,你有何不信的?”
敖泠眼神一冷,她的手腕已经被混天绫扯得通红,却忽然抓住他的伤口,狠狠撕扯。
“放我回东海,我要回去东海!”
从前,她与他说话时语气都是娇娇软软的。
即便是在总兵府最后那次对峙,她的语调仍带着惯有的上扬,也正是因为说话软糯,总叫他觉得她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但这次却不一样,她语气凄厉,含着彻骨的冷意与仓惶,像浸了冰霜的刀刃一样烈。
她是真的生气了,看他的眼神也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但哪吒自然不会因为她的恨意便害怕,他只是沉默了一瞬,忽而笑了:“你何时传了信去东海?怎么没见东海来救你呢。”
敖泠攀附在他肩上的手蓦地加重,是真的一颗想杀了他的心,一点余地都没有留。
哪吒将她推开,鲜血如柱,沿着他的肩膀滑落,浸透了一身红衣。
他只身前往总兵府,李靖早已在等他,携金吒木吒一起要将他拿下。
他们不允许他,破东海。
但即便父命难违,他也必须要做,为的是陈塘关无辜的百姓,他不能再看着这样的无妄之灾在陈塘关蔓延。
他无法选择,只能凭着一股硬气抗下所有,而李靖的三叉戟也丝毫没有留情面,几乎打断了他的肩胛骨。
“若非你将我囚禁于此,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敖泠一步都没有退,她双拳握紧,死死盯着他的伤口。“不是父王要杀我,是你们让父王以为我叛逃了!”
她不过是出来了月余,何以至此?她浑身都在颤抖,想不明白的事,不敢去想的事,让她无意识全部怪在了哪吒身上。
若非他将她囚作质子,若非她失了灵力无法向龙宫报平安......或许,就不会——
“你父王说,当初是你携了定魂珠出逃的。”哪吒说出了一个令她更为窒息的事实。
敖泠浑身一僵,那双清澈的眼眸忽然黯淡了下来,她颤着声,却忽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读了他的心,她都知道。
是真是假,孰是孰非,她全都知道。
从小最宠爱她的父王,是如何编排她携定魂珠出逃,是如何教唆陈塘关众人欲反,是如何离间东海与陈塘关的关系。
她都看到了。
可是她没有!
她是由海而生的龙族,她是东海的公主,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敖泠手中已经掐了法决,恢复的三成功力不足以将她把哪吒杀了,但绝对可以再造一场幻境。
她想要哪吒死,又不晓得为何要他死,或许是为了掩盖这场真相,亦或是想重新封印起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可是此刻的哪吒很清醒。
他松开了她手腕的混天绫,嘴唇翁动片刻,最终对她道:“我让你选,回东海,还是回陈塘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