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眼中的戾气化为浓烈的愤恨,他再也不顾金吒木吒的阻止,飞身向空中而去。
混天绫迸发出耀眼的赤色光芒,亮如白昼,渐渐盖住天际,兜住了漫天海水。
乾坤圈飞进涌动的黑云里,少顷,愤怒的龙吟似乎化为了实质,搅得地动山摇,诡谲恐怖的庞然大物猛地探出龙头来,怒吼响彻云霄。
“李哪吒,你还敢来犯!弑仙之罪,你要用命来抵!”风里不知是谁的声音透着满腔怒意。
哪吒冷嗤一声,他浑身湿透,但手中的火尖枪三昧真火不熄,雨水被蒸腾化为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
他微眯着眼睛,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便要将火尖枪狠狠飞掷进云层里。
......
一道泛着金光莹润的光幕突然隔开了他和云层的距离,遽然间,陈塘关恢复了一瞬白昼微亮。
是天庭出手了。
许多人在此刻松了一口气。
可没过一会儿,光幕又重新被黑云压盖,惊雷在空中炸开,刺得人耳膜发麻。
敖泯眼中的晦暗涌如潮水,他凝视着那道光幕,眼中冷意乍现。
“真的来了。”敖泠在他身后,语气疏淡,也颇有松口气的意味。
因为人太虚弱,她一句话说得很是费力:“你看...我说了,天庭不会放任不管。”
龙族作恶为先,三教与天庭互相抗衡,天庭不能失了人间信力,不然往后如何服众?
敖泯盯着那道光幕看了很久,最后轻笑了一声。他转过头去看敖泠,眸中晃过一丝冷寒的微光。
“那又如何?”他拉住她身上的锁链,一把将她推至云层边缘。
抓着锁链的手极为用力,他仍觉不解气,死死抵住她的脑袋,让她半边身子都悬在云外。
“你看天庭真的想管吗?”敖泯眼中泛起些森然冷意,“若真想管,大可阻我水族的兵,让几位龙王打道回府,可如今只是拢了这么一层结界。”
他在哈哈大笑,语气极为讽刺又畅快。
“你错算了,敖泠。天庭也忌惮水族势力,不敢轻易驳了四海的面子。”
敖泠心中一紧,她眼中的血红还未褪去,只能努力睁大眼睛,去辨清眼前的结界。
雨水还在往下落,就似天空裂开了一个大口,海水倒灌,倾盆之势。
从空中往下看,陈塘关的道路早已淹没在潮水里,一座座房屋变得孤立无援。
九湾河水势也十分湍急,河水与泥浆混在一起,肮脏浊乱,像是一条盘旋的大蛇,正在不断侵蚀着这座城关。
真的没有人护着陈塘关。
她的手有些发抖,不愿让他看出来,深呼吸一口气:“天庭是在警告你,敖泯!”
“这算什么警告?”他笑得轻蔑。
“若淹了陈塘关,无人会认你做龙王。天庭一向道貌岸然,不会允许手中沾染鲜血的龙子继位的。”她心中其实已经没了什么底气,语气略微颤抖,却仍想劝服他,“......你这是便宜了敖沿他们,给敖广当了这么多年身下臣,还想给别人做嫁衣吗?”
敖泯这次久久没有回应她。
她心中有些泛凉,又突然被敖泯扯住头发,被迫仰着头。
敖泯的声音犹如附骨之疽,在她耳边响起。
“你看看那儿。”
雨水将她的眼睛模糊不清,但她仍一眼看到了少年的身影。
哪吒足踏风火轮,御风而立,脊梁挺拔,一身红衣凛然。他额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皙白的脸庞上,一双漆黑如玉的凤眸似乎正看着她的方向。
她心中蓦然一悸,阵阵惊慌漫上心头,还想看得更清楚些时,又被敖泯拉回了云间。
好像有一抹稠丽的红色在她眼前铺开,却被漫天布下的光幕撩开。
是混天绫。
他看见她了。
敖泯在她头顶笑得森冷:“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总要有人为此承担后果。该死的人总要死的,今日李哪吒必须死。”
她抓住他的衣角,牙尖有些颤:“你要做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把她拖回海将的禁锢下,自己走到了云边。
“昊天玉帝在上,今有东海叛徒敖泠,曾随李哪吒一起大闹东海,杀害兄长,意图弑父。叛出东海后,又不顾天规私自为陈塘关降雨,此举将天庭置于何地。”
他如敖泠曾设想过的那般,一桩一件地诉说着她的罪行。
“望玉帝明鉴,如此重逆无道罔顾伦常之辈,违反天纲天则,违反了龙宫宫律,由我东海龙宫看押,不日定罪。”
他的声音响彻云霄,看似是说给天庭听,更是说给哪吒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