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又劝二人,“如今我已不是富贵之家,能有一口吃食便成,你们不必跟去了,自己想法子过日子吧!”
麝月却还是想跟了一起去,宝玉又劝了好一阵,直到狱卒来催促离开,两个丫头才与宝玉磕了头,互相扶持着离去。
宝玉他们是二月初五出的门,一道从监牢里出来的还有一些王家人,只是王家是往南边走,就连出京城都不是一道门。
他们不过在监狱门口互相看过一眼,连谁是谁都没认清楚,就一南一北,被官差押解着离去。
贾赦和贾政并一个贾琏,身上都带着号枷,磨磨蹭蹭走了半日,才气喘吁吁走到北门。
一路上有些小孩见了带号枷的几人,又脏又邋遢,便会上前来吐口水。
说也奇怪,大约是贾赦实在长得太过不讨喜,口水多是往他身上吐的。
好容易到了北城们,官差与守门的士兵打了个招呼,押着几人过了门关,就算出了京。
铺面的春风吹来一阵米香,原来是不远处城脚根有一片粥棚。
“官爷,这是林家就要办喜事,这一月,日日在城门施粥呢!”有个好事的老头子,见几个官差往那边看,便多说了一句。
官差又赶着几人往那边去,上前看了两眼,便对同事道。“我瞧着这粥也实在,可不知清汤寡水的样子,让他们吃点,一会儿免得路上走不动。”
另一人也深以为然,这样他们便可省下一餐饭的花用。虽说袭人早已打点过银子,但他们也不是是什么富贵之人,能省一点是一点。
于是官差便暂时卸了贾赦等人的号枷,叫他们喝粥。
施粥的人扔出了这是贾家人,便多添了几碗,还端了些小菜过来。
差爷们先吃了,才将剩下的给押解的犯人用,贾赦等人早在那牢房中吃了苦头,半点不嫌弃,用得着正香。
年龄较长的官差见贾赦狼吞虎咽,剩下的菜头都不放过,挖苦他道。
“以前我当差的时候见过您老人家一面,那是您觉着酒店府鸭子没做好,盐放得不够,正找麻烦。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官差那时候也在那家馆子,见贾赦的小厮将一盆鸭子,兜头就扣在了店家伙计的头上,那一块块肉,真是可惜极了。
贾赦已是被挖苦惯了,并不搭话,只埋头吃东西,官差见没什么意思,就也不再挖苦,到了午间有些走困,两个官场便决定眯上一会儿,先将这号枷给几人又带着,在不知谁人升起的火堆旁边,背靠着背,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贾赦还在那儿数着那粥棚送了多少碗粥,一面数一面算着钱。
“若我说我们那妹子,还真是……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贾赦心里定然是酸的,施粥可是个耗钱不讨好的活计。
这妹子愿意在来往乞丐身上花这样的钱,却半点不想着贾家,可不是活该被念叨?
“哟!感情您老人家卖了女儿还不知足,没卖了妹子,很是不甘心呢!”身后有人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原来是两位差爷歇息得差不多了,正预备着上路。
贾政连忙站了起来,顺便还白了大哥一眼,抱怨到:“你就少说两句,还要走一路呢!”
“各位差爷见谅。”宝玉也连忙向两个官差服软。
至于贾琏,大约是以前用‘神仙桥’用得多了,又或者被抄家关大牢吓破了胆。
贾琏在大牢里就一直痴痴傻傻的,这一路上不怎么说话就知道要吃的和解手。
袭人她们原本还想着,一直要送到城门外,但是在大牢门口就被拦住了,狱卒几句话就喝退。只能眼巴巴看着宝玉一行人消失在街口。
唯一叫她们安慰的,大约就是贾宝玉不必带几十斤的号枷。
林家的粥棚很忙,宅子里更是人来人往,又要挂红绸,又要换花木,还要将各处都打扫了。
那个院子都不清闲。
“太太,苏州那边又来了几个船,已经到了码头了!”贾敏还没盘完账目,就有个妈妈来报信。
林家太太一扶额头,问报信的,“可是你们大爷又送了东西来!还真是会添乱!”
那妈妈连忙点头道,“正是,大爷人来不了,素来又疼姑娘,必定是能送什么就送什么的。”
可年前就送了几艘船的东西,年后怎么还有,若是叫京中的御史大夫知晓了,指不定又要参林瑾借着妹子的婚事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