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虽没有读书也不怎么识字,但是最知家中银钱之艰难,就说戏文上讲的,这些读书人多是寒门子弟,没有几个银钱,若是要发迹恐怕也得等好几年。
就说林家的姑父,早前也是做了几年县令的,如今的荣国府要的是大宗银两,哪里会舍得将三姑娘嫁一个没有钱的?
而那家中有些权势,又能读书的,诸如当年的林小探花,那更是要看女方门第,轮不到自家。当下京中两家门第差得最多的便是广安侯家那一门亲事。女方家也是正经的骠骑将军,不是捐来的官职。
然而宝玉要定谁,三姑娘要嫁谁,并不是平儿这等人能管的事,故而有一肚子的想法,平儿也只得憋着,只默默的用完了一碗粥,见凤姐歇了,收拾了残局。
过了年之后,若是依着往年的旧例本来应该是各家嫁娶红事最多的日子,可因为今年有春试,嫁娶之事反而少了,毕竟有好些人家等着榜下捉婿,不急于一时。
若说凤姐这边,正头疼各家的礼该如何凑出来。好在那事贾家的老太太知道委屈了凤姐,要探春将那几人重重罚了,还赏了凤姐几样稀罕玩意儿。可惜这些东西吃不得用不得更卖不得。凤姐便将它们收了,预备将来给巧姐做嫁妆。
会试之时,本就是京中三年一度最热闹的时候,国子监里林瑾也比往日要忙些,这几日各方学子都来了,多有文会。
林家虽然离开姑苏多年,但是依旧十分享有声望,但凡会试,姑苏要去赶考的学子可搭乘林家的北上的商船往京中来,倒是省了好大一笔路费。
若是到了京中短了银钱的,也可到林家这边立了字据支用,不过这些年因为朝廷给举子的银两多,又又乡贤资助,倒是也没人来支过银子。
都倒是今次书生运到好,遇到了一个暖春,考试的时候少遭一些罪。
王良的独子王简,年前就回了京中,芸娘见儿子清瘦,眼底发青,那叫一个心疼,每日里巴不得餐餐进补,又怕把儿子身子补坏,每日里愁得很。
“我的儿哟,这么一段时日都长不了多少,也不知下人们是怎么照管的!”芸娘伤心的将王简带去的下人斥责了一遍。
可下人们哪里敢说,自家大爷读书却是苦的,房里那点事业没停下,更是有扬州一带专门教了要送人的姑娘可以赏玩,耗了精元,哪里长得身量。
王简好歹知道自己要会试,加之家中还有王良这个父亲镇着们,倒也比在江南之地节制了不少,故而收敛了许多,脸色渐渐好了起来,只是不时会找小厮出出火罢了。
会试放榜那一日,芸娘与儿子一早便在家中候着,听下人欢欢喜喜来报。
“咱们家大爷中了,中了第十!”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快去报喜。”芸娘双手合十,想到今日丈夫照常公干去了,便又叫下人去报喜。
“有什么喜可报的。”王简显然是不甘心只得了这么一个名次,当年父亲可是得了会元,更有林家父子,一个是二甲,另一个也是会元。
而他却只得了个第十!?
芸娘连忙安慰他道。“我的儿,往后可还有殿试,在为娘这里,你这名次已是极好了。”
可王简并不领情,将盖碗一扔,回自己书房去了。
王良见了儿子的成绩,却也满意,若是进了殿试,终归有可能在进士之列,将来好生经营,未必会比状元探花差,也好先磨一磨儿子的心性。
“我只嘱咐你一句,过几日去了宫中,万万不可露出这等不满来,天下读书人如此多,自是群英荟萃,就连为父早前也是名次不显,而后能高中,也不过是得了好运到。只要出不了一甲,将来仕途便有望,你瞧历来得了三甲的,若不是好生经营,末了也没什么名堂。”
王良对着儿子句句是肺腑之言,当今能坐上一二品大员的三甲,也只得他与林如海,就连林瑾这个少年探花,也只是在国子监悠哉的混着,
到了殿试那日,王简听着穿旨的公公大声念着名次,只觉得耳朵嗡嗡发响。
“一甲,状元,方进,一甲,榜眼,扬然,一甲,探花,王雨……”
听到三甲开头的王字,他满心以为是自己,想着必定是圣上见他年少,如同当年点林瑾探花一般,本是状元之才却点了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