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定北侯府顿时白幡飘摇,一片哀悸。
昭宁大长公主与王淑慧醒来后又哭死过去,如此反反复复了好几回,裘太医便面色严肃提醒,昭宁大长公主的身子本就不大好,无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哀悸。
如今贺令昭又不在,沈知韫与程枝意商量过后,便让裘太医给昭宁大长公主开了些安眠定神的药,以免她哀伤过度伤了身子。
安顿好昭宁大长公主这边,沈知韫与程枝意又一同去劝说王淑慧。
素来温柔和善的王淑慧,得知此时早已哭成了泪人。她与贺承安成婚二十五载,虽说夫妻之间一直聚少离多,但到底是有夫妻情分的,如今骤闻他为国捐躯的噩耗,王淑慧如何能不伤心。
但伤心过后,看着面前两个眼眶通红的儿媳妇,和昏睡的昭宁大长公主,王淑慧又不得不振作起来。
她忍着哀悸换了缞衣,前面的事,有程枝意与沈知韫打理,她则照料昭宁大长公主这边。
贺令昭将贺承安的灵柩接回上京这日,是个雨雪霏霏的天气。
贺承安为国捐躯的消息,早已在上京传开了。贺承安回京这一日,不少官员与百姓自发来城门口接贺承安的灵柩,一路上哭声不断。
走在最前面的贺令昭,脸上再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原本已经止住哀伤的王淑慧,在看见贺承安的灵柩之后,又哭的肝肠寸断,没一会儿变又晕了过去。
这段时间,裘太医直接在定北侯府住下了。
程枝意忙带着侍女婆子将王淑慧搀回房中,沈知韫原本要跟着一道去的,程枝意却道:“娘这里有我,你在前院照看。”
贺承安的灵柩回府之后,官员们便陆续来祭拜了,兴昌伯也来了。
不管小辈之间闹的如何难堪,但兴昌伯与贺承安的关系却一直很好。从前每次贺承安回京时,都要来找他喝酒。而这次看着躺在棺椁中的老友,兴昌伯在灵堂里泣不成声,最后还是前来吊唁的官员,上前半劝半拉着将人带走了。
明宣帝也亲自来定北侯府吊唁不说,还亲自去为昭宁大长公主侍奉汤药:“姑姑,朕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也要保重身体啊,不然承安在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说到最后,九五之尊的帝王已是眼眶通红。
昭宁大长公主面如死灰,只靠在软枕上不住的淌眼泪。她现在谁都不想见,什么都不想说。可残忍的现实就摆在她面前,她的儿子死了,她的大孙子下落不明。人死不能复生,但她得为她的大孙子振作起来。
“陛下,承安是将,将便该戍守边关抵御外敌……”昭宁大长公主只起了个话头,顿时便已是泣不成声了。
明宣帝立刻扶住她:“姑姑,朕明白,朕都明白,朕已经下旨,让北境的驻军副将全力找令宜,朕向姑姑保证,一定让他们将令宜带回来。”
“我要令宜活着回来,我要他活着回来。”昭宁大长公主面容枯槁,指尖用力的都能掐破明宣帝的皮肉,她凹陷泛红的眼,死死望着明宣帝,要明宣帝给她一句准话。
此番羌无人勇猛远胜先前,与他们交战多年的贺承安突然战死,贺令宜又不知所踪,明宣帝不敢保证。
“陛下!您是要我老婆子跪下来求您吗?”昭宁大长公主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
明宣帝当即扶住昭宁大长公主,他不敢去看昭宁大长公主的眼睛,只得艰难道:“姑姑,朕一定尽力。”
得了明宣帝这么一句话之后,昭宁大长公主这才勉强躺回床上,眼泪不住往下掉。
贺承安的后事办的盛大而恢宏,明宣帝下旨为其赐谥号忠,允其陪葬沛陵。下葬那一日,上京更是哀哭声不绝,灵柩所过之处,皆有人家设路祭。
昭宁大长公主坐在庭院里,听着外面的悸哭声,整整哭了一整日,到黄昏时突然呕出一口血,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原本刚回房打了盹的裘太医又被提溜了过去。
裘太医诊过脉之后,又替昭宁大长公主施了针,然后才对着贺家众人道:“大长公主这是哀伤过度,导致郁结于肝,如今这一口血吐出来也倒比憋着好,只是……”
“裘太医有话但说无妨。”贺令昭沙哑道。
“大长公主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已经历了一场大丧,日后务必要好生调养,且不能再伤心动气了,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