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谁敢说你是你父兄的污点?你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收拾他!”昭宁大长公主瞬间怒不可遏。
但贺令昭只垂下眼睫,轻声道:“我自己觉得我是。”
昭宁大长公主跌坐在椅子上,瞬间说不出话了。
她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了,所以对贺令昭这个小孙子,她只盼着他健康平安就好。什么功名官位,她都不用他去挣,她只希望他好好的,她再也不想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了,但看着平日朝气蓬勃的贺令昭,面带央求望着她时,昭宁大长公主顿时怔住了。
她只是想让这个孙儿平安健康,她错了吗?!
堂中落针可闻,廊外却是莺歌婉转。
过了良久,昭宁大长公主才道:“这事你怎么看?”
这话是问王淑慧的。如今贺承安这个做父亲的不在上京,昭宁大长公主想听听,王淑慧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说。
昭宁大长公主话音一落,王淑慧便看见贺令昭转头望过来了。
他的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祈求。
王淑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虽然是她怀胎九个月生下的儿子,但从小到大,昭宁大长公主这个做祖母的,在贺令昭身上花费的精力,远比她这个做母亲的多。
可她与贺令昭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母子,她对这个儿子到底还是了解的。
王淑慧斟酌片刻,起身柔和笑了笑:“婆母,二郎确实不是块读书料的。从前他年纪小,咱们可以纵着宠着他,但如今他已经成婚了,总不好还再像从前那般不学无术……”
王淑慧话未说完,便被昭宁大长公主打断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自己看着办便是。”说完,昭宁大长公主便直接满面怒色拂袖离开了。
昭宁大长公主这一走,堂上众人便齐齐看向王淑慧。
旁的事情,昭宁大长公主一贯十分冷淡,唯独跟贺令昭有关的事情,她便会格外看重。今日她突然发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王淑慧不想吓到小辈,便道:“没事,你们祖母就是太过疼爱二郎了,回头我与二郎过去看看。”
程枝意和沈知韫一时不好说什么,倒是贺令昭还杵在原地,哀哀叫了声娘。
“趁着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想干什么就抓紧时间干。”
这便是同意的意思了。
贺令昭顿时喜笑颜开,高兴道:“谢谢娘。”
说完,他便似挣脱镣铐的金丝雀,当即便朝外蹿去。但跑到门口时,贺令昭又不忘回头道:“娘,您先别去祖母那里,等我从太学办妥回来之后,我与您一道去。”有他在,他祖母的注意力就全在他身上了,他娘也就可以不受牵连了。
王淑慧应了,贺令昭出了侯府,一路打马疾行去了太学之后,便直接去找徐祭酒说了他要退学的一事。
徐祭酒虽然惊愕,但也没出声反对,只向贺令昭再三确认,昭宁大长公主与王淑慧可知晓此事。
“我就是征得我祖母和我娘的同意之后才来的。”虽然昭宁大长公主现在有些生气,但贺令昭知道,他祖母会同意的。
徐祭酒听贺令昭这么说便安心了。
全上京谁不知道昭宁大长公主对这个小孙子的重视程度,如今她既然也同意此事了,那他就松了一口气了。
徐祭酒同贺令昭说完之后,又去找了沈怀章。
此时正是授课的时间,太学里四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的授课声传出来,身为司业的沈怀章刚从廊下走出来,远远就见前面有一个年轻的人影。
沈怀章是个嘘嘘眼,平日不戴叆叇,离得远一些,他就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这个时辰能在太学里闲逛,以及这样的身高体型,即便看不清对方的脸,沈怀章还是准确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贺令昭!这个时辰你不在学堂里上学,在外面乱逛什么?”
“叔父,我正好要去找你呢!”贺令昭快步过来。
沈怀章脸色顿时一沉:“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在太学不要叫我叔父,要叫我……”
“在太学要叫您沈司业,我记得这事。但我现在已经不是太学的学生了,所以也用不着再遵守这个了吧。”贺令昭的声音里皆是掩不住的喜悦。
沈怀章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什么叫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学的学生,你又犯了什么事?”
“叔父,您别误会,我什么事都没犯,而是我想明白了。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与其整日在太学浑浑噩噩度日,倒不如去做我喜欢的事情。我已经同我祖母和我娘说过了,我要从太学退学,然后好好准备今年九月的武学入学选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