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内室只有锦杪自己, 她不用再拿话本打掩护,便将话本合上, 随手搁到一旁,自个儿没什么精神地躺到美人榻上,叹气声接连不断从唇齿间溢出。
曾经她觉得自己既然惜命,就该离男欢女爱远点,可如今,她的一颗心根本不受她控制。
要是喜欢的别人,她才不会这么慌张,慌就慌在她竟然喜欢一个曾经负过她的人。
当初若不是郑太医,她就为情而死了,怎么还能再喜欢上曾经差点害死她的人呢?
锦杪不明白自己的心,还是说她对裴臻的喜欢从未消失过?如此猜测,令锦杪呆住。
直到碧桃的声音响起,才唤回锦杪的神。听得裴臻已将吃的做好,正在外间等她出去用膳,登时有一股抗拒从心底冒了出来,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我睡了!”
“姑娘,哪儿有人睡了像您这么中气十足的?”碧桃无奈。
锦杪心里咯噔一下,她这会儿补救还来得及吗?
余光瞥见不知何时打帘进来的裴臻,锦杪头疼扶额,好吧,来不及了。
裴臻走上前,碧桃退了出去,内室只余他们二人,锦杪不大自然地抬起眼帘,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困了…”
“殿下吃两口再睡。”
裴臻神色平静,瞧不出是个什么情绪,但锦杪觉得,这人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头上,叫她有些喘不过气。
想说不吃吧,人家一回来就为了她去下厨,怎么着也得吃一口,不能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那我便吃两口再睡吧。”锦杪不敢直视大山,坐起来用脚去寻鞋,却见大山俯下腰身,一手握住她的脚,一手为她穿鞋。
之前裴臻也为她穿过鞋,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令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似在蒸笼当中,感觉时间再长点就能熟了。
穿另一只时,锦杪忍不住缩脚,裴臻轻而易举便将其握住,使之无法再躲。他抬眸,平静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殿下躲什么?莫不是害羞了?”
被戳中心思的锦杪恼羞成怒,使劲一蹬,“你才害羞!”
她都咬牙使劲了,裴臻却纹丝不动,真真是一座大山。
就这般,大山为她穿好鞋,临了道了一句:“奴才服侍殿下也有段时间了,殿下哪里怕痒,奴才还是清楚的。”
闻言,锦杪鼓起腮帮子,顶着一张大红脸在地上站稳,伸出手指头往大山脑门戳了一下,“你不清楚!”
她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裴臻一个不妨,踉跄了半步。
见状,锦杪又往他小腿踹了一脚,“我以后不要你伺候!”
说罢,扭头便走,也不知是气更多,还是羞更多。
但不管哪者更多,都敌不过锦杪这会儿的饿。她原想着吃半口敷衍一下就得了,没曾想拿起筷子后,吃了足有两碗米饭才舍得放下。
接过碧桃递来的浓茶漱口,听见碧桃对裴臻说:“真好,你回来后,姑娘胃口也变好了。”锦杪差点把浓茶给咽下去,说得她好像在拿裴臻下饭一样。
“殿下食了许多,最好是走一走再歇着。”
裴臻开口时,锦杪正要起身往内室去。她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于是她听话地走了一走,再前往内室。
“殿下。”裴臻眉心一紧,伸出胳膊挡在锦杪跟前。锦杪偏头看向他,乖巧眨眼道:“我已经听你的话了,还要做什么?”
“奴才觉得殿下最好再走走,否则夜里难受,到时受苦的可是殿下自己。”最后一句,裴臻加重了语气,锦杪不以为然,反驳道:“我又不会立马睡。”
说罢,她便要绕开裴臻的胳膊,不料裴臻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面去。
锦杪始料未及,差点跌倒,好在她反应及时,立马抱住了裴臻的手臂。可她很快便觉得还不如摔倒算了。
裴臻竟顺势将她拥入怀中,理由是怕她再次摔倒。
他要是不拽她,哪儿来的摔倒?
锦杪挣扎无果,低头一口咬在了裴臻的手腕处,心想裴臻肯定会下意识将她给松开,没曾想等到嘴里有了鲜血的味道,也不见裴臻松手。
锦杪抬眸,发觉裴臻正看着她,桃花眼里古井无波,仿佛没有知觉。叫他这般凝视,锦杪心里没由来地发慌,她缓慢离开他的手腕,这时听得碧桃惊道:“天!好多血!”
带血的牙印深深落在了手腕处,瞧着甚是触目惊心,锦杪飞快晃了眼都觉得不适,裴臻却是神色淡然地垂下眼帘,审视一番后道了句无妨。
碧桃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发觉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儿后,便自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