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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卿回到浮香阁后并未立刻更衣进宫,晏公同她提起派出楼里众多影卫搜寻天七多日无果,她听闻后神色颇为凝重。
倒不是忧心天七会泄露她们的身份,而是她一直嘱咐未央在京中该谨慎小心,却不想还是与中宫对立为敌。
想当年安平王手握四十万大军,使得当今圣上既倚仰却又忌惮,迎娶帝卿、远封郢城是她顾念手下众多将士不得已而为之。
天家无情,若是昭帝将来改立二皇女为储君,她必然不能容下未央。
事已至此,她只得替未央早做筹谋,“私桩寻不到,未必不能在官狱。”
晏公与天五对视一眼,笃定地回应她道,“武卫营确然有座暗牢,只是府衙内地势复杂、守卫众多,要进去救人并不容易。”
十六跟着颜卿一道回了楼里,缄默至此刻,忽而开口道,“属下愿今夜前去一探。”
天五闻言却是皱眉,“你是新入楼里的地卫,武卫营囤兵上万。你方受训不久,如何能在这奇险的地方全身而退。”
“若不慎被擒,愿一死抵之。”
玄衣影卫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定。天七救过他,将他带入楼里,他愿以死回报她。
颜卿瞥了他一眼,对晏公道,“我从前跟随王爷进过武卫营内衙,今夜我亲自带她俩去探暗牢。”
天五和十六郑重地应是。
出了暗室,颜卿与十六单独道,“你身上有股锐气,实属罕见。只是今夜以探路为先,到了内衙一切听从我的吩咐,不可轻举妄为。”
十六垂下眼眸轻轻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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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卫营与皇城守卫同样有宿卫制度,夜里亥时为内、外衙守卫轮翼的时辰。
颜卿几人皆身着玄衣、头戴帷帽,在武卫营衙外候到亥时三刻,齐整利落地避过外衙门前巡视的宿卫翻过高墙,悄没声息地沿着甬道入内。
外牢在第一道门后左侧,往往收押登记在册的犯人。而暗牢则要隐蔽得多,须往衙内过三重门。
二道门后,几人已顺利进入内衙,此处是武卫兵将的营舍,也有一班宿卫在巡视。天五蹿上屋檐,见宿卫渐渐背向远去,与颜卿比划了手势,攀着暗处的院墙往内顺到将军堂。
颜卿曾跟随安平王进过将军堂,此乃武卫营将领议事审案之处,然而内堂东西二侧以及后堂,于她而言也是奇险莫测的。
为了不耽误时辰,天五独自去探东面,她带着十六去西面,三人相约末了于后堂会合。
夜色深重,颜卿却未放缓探路的步伐,十六倒像是生来适应黑夜,跟得也算轻巧容易。
西面迎面来了一班宿卫,颜卿与十六连忙挨着墙角伏低身子,幸好近墙垣处有茂密树丛遮掩。待到宿卫离去,远远见到火光,便知是暗牢的入口。
古怪的是,今夜衙狱门前守卫并不多,若是二皇女当真把天七囚在此处,应是防备着她们来救人才是。
难道是天七已遭不测?
颜卿眸色一沉,十六与她比划可以由他来放倒这几名守卫,让她得以进去探明情形。只是以她对敌多年的直觉,此处定有蹊跷,万万不能大意,是以下令十六跟随她去依照约定去将军堂后与天五会面。
今夜只为摸查府衙地形,不可打草惊蛇,更不能将她们一道搭了进去。十六心有不甘,漆黑的眼眸里映着那衙狱门前熊熊燃着的火把。
就在此时,东面传来动静,有两名宿卫急忙奔来,称在簿署司发觉了夜袭之人,衙狱门前的宿卫分走了一拨。
颜卿眉头皱得更近,天五不会如此轻易暴露,难道是故意设局诱她们入暗牢?
此念头方起,便见十六拔出腰间佩剑朝衙狱门前冲了过去。惊诧过后,颜卿见藏身之处已显,只得跟着他一道去闯牢门。
守卫并未料到西院还有刺客,防卫得猝不及防,很快便倒地成一片。颜卿摸过她们身上,并无锁钥,只得夺过一支火把进到内牢。
此地阴暗潮湿,血腥气味令人作呕,狱卫听到打斗声也探了出来,被她三两下便处置了。火光照亮最里端的牢室,她看见墙角蜷缩的一道身影,血肉模糊辨不出模样。
紧随而来的十六却毫不犹豫地上前,手起剑落,拿剑刃劈开了束缚她手足腕间的铁链,只是那镣铐上有过腕钉,她双侧手掌已是废了,左膝碎了膝骨,也使不上力气。
天七被人灌了药,勉强撑着一口气,对他喝道,“……了断了我,快走吧。”
十六却抿着唇,只是将她尽量轻柔地背到身上,颜卿见她不得力,便也上前帮着一道将她固定在男人背上,她给天七飞快地喂了一颗药丸,她连吞咽的气力都被卸了,只能尽量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