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亲自做这些血污事,望着眼前的血人,六壬也不住地犯起恶心,“主子,已碎了一边膝骨,还是什么都不肯招。”
凤煊闻言,嗤笑一声,鹰眸中更露兴味,“裴未央都许了些什么好处,也值得你们这群狗腿子对她这般忠心。”
“刺啦”一声,手腕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两边铁链绷得更紧,有狱卫上前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仰。
她目光涣散着迎上凤煊残忍戏谑的眼眸,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却是依旧硬扛着没有出声。
幽邃的鹰眸被烧得通红的铁盆里的火光点亮。
“很好,本宫许久没有遇上这么有意思的囚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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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香阁暗室内,天五脸色沉沉地来寻晏公,递上影卫遣隼送回的字条。
“派出去的影卫寻到了十六,主子启程回王府去,命他留在主夫大人身边护卫。天七与他们不在一道,十六称她已奉主子命令先行回京,至今却无音讯,会否是……”
她惴惴觑他一眼,接着又道,“在半道上叫人给擒住了。”
“二殿下命人追袭,一击不成,必然留有后手。”晏公沉吟片刻,暗暗攥紧了掌心,“皇宫戒备森严,她若是命人生擒了天七,必定会在宫外暗桩审问。”
天五低声道,“属下这就带人去城郊探查。”
“务必隐匿好行踪,天七不会松口,没准她们正等着咱们动手。”
晏公早前也收到了郢城送来的急信,再三叮嘱她道,“戚夫侍若是病重,主子许是会在郢城多留一段时日,京中可务必不能出事。”
“天五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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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镜府远离京城,官舍内更是一片平和安详。
白日里,宋诗意去府衙当差,顾如筝便陪着林知秋散步、用饭、闲话家常。
恰逢午后有和煦暖阳,顾如筝便吩咐秀锦将寝屋内的琴抱了出来。这把琴原是他祖公的,后来传给了爹爹,爹爹又与了他,是以他十分爱惜。
奏了一曲《阳春白雪》,与眼前景致也算相应。
林知秋眸上覆着白绫,却偏过头,听得入了神。一曲罢后,他拊掌赞道,“如筝琴艺精妙,定然有着不下十年的功底。”
“知秋谬赞了。”顾如筝起身回到他身边,赧笑回应道,“不过有一处你说的对,我爹爹喜爱琴与筝,便给我与兄长取名如琴与如筝。只不过我没有抚琴的天分,从小练琴时便要比哥哥多花些苦功。哥哥更有天资,只可惜幼年害了一场大病,便早早地去了……”
手足之情,林知秋也有体会,想到远在归渡河的长姊,他也陷入了静默。
顾如筝望着这把琴,神色似在追忆,“爹爹从前是个乐痴,兴许是随了祖公。不过论琴技,他平生唯一自认不如之人,当属顺宁帝卿了。”
“顺宁帝卿?”
林知秋自然是听过帝卿的名讳,那是太皇君最疼爱的幺儿,岐王与陛下的亲弟弟,只不过出嫁后也是年纪尚轻就病逝了。
“顺宁帝卿才貌顶绝,是真正的国色天香,爹爹也只是有一回随母亲入宫赴宴时有幸一睹芳容。”
他二人虽长在京城,却只听闻过传言,实在是一桩憾事。
顾如筝给他斟了一杯茶,抿唇轻笑道,“说到抚琴,昨日乍一见,出岫小姐的琴技亦远高于我。”
林知秋似有些诧异,“昨日抚琴之人……难道不是知府大人?”
“妻主?”顾如筝低低回道,“她可不会抚琴,若论诗文尚算精晓,音律却是一点不通。”
怎会如此?
林知秋颤着手撑住石桌,却不想碰翻了面前的茶杯,茶水翻倒在桌面上,洇湿了一大片。
顾如筝连忙起身,也顾不得自己身子重,替他拿帕子擦拭身上,“知秋没有烫到吧?”
林知秋颇局促地摇了摇头,“是我自己不当心。”
秀锦已经收拾好了石桌,林知秋攥着顾如筝急切地又问,“昨日那支琴曲,难道是广为流传……”
“这支曲子名唤《逍遥游》,出自宫廷流传的一本古琴谱,我爹爹也只得了一本拓本。”
当初林知秋是凭着记忆谱出了曲调,若是依顾如筝所言,从前在宫中遇到的那抚琴之人……
不,不可能,出岫三年前才至京城,怎会是她?
他倏然起身,眼前本是黑暗,他却觉得天旋地转。很多思绪涌现在脑海里,却快得他抓握不住。
石桌前方有一级矮阶,秀锦本是嘱咐过他的,可眼下他心神恍惚,石阶上又有湿滑的残雪,足下一崴他便向前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