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林还在侃侃而谈,说的眉飞色舞。
温渝一边做练习题一边挠痒,历史文物类的习题难度总是很大,有很多细节要答,每一个得分点都很重要,错漏一个都要扣分,她写的有些辛苦。这么一来二去的,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长椅边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她都快做完一份练习试卷。孟春林真的太能说了,话没有停的意思。
又过了几分钟,孟春林问:“你干吗呢?”
温渝正在检查试卷,对照答案,耐心道:“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当然是看书了,拿不到学分你帮我补考吗?”
孟春林嘿嘿一笑:“那你不早说。”
“看你讲的那么认真。”温渝的眼睛还盯着书,“实在不好打断你的热情。”
孟春林:“还是你够朋友,听我说了这么多,我就是一腔热血没处抛洒,也没有人可以和我聊天,那我先不说了啊,你好好考试,咱国内见。”
温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愣了一下。
天已经暗了下来,她借着路灯的光又做了一会儿试卷,等到忙完的时候,眼皮子已经困了,耳朵边是六月的微风拂过,倦意袭来,似乎时间还早,她索性将书放在地上,又拿了一本书垫在头下,打算睡一会儿再回公寓里。
这一觉睡得有些沉,做了很多梦。
大概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有人走了过来,她整个人沉在睡意里,怎么都醒不来,梦里是一大片荒野丛林,爸爸拿着摄像机在拍远处的小鹿,不管她怎么叫都不回头,温渝急了,想要追过去看,伸出手的瞬间,猛然惊醒。微风吹过来,她就那么躺在长椅上,睁着眼睛看天空,整个人还处在一种茫然之中,眼角却已经湿了。
西雅图的风凉了,她只觉得一阵温暖。
温渝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却发现身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她几乎是瞬间呆在那里,目光落在那件墨蓝色西装上,像是从前的记忆又回来,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身边一道声音低沉:“醒了?”
好像是幻觉,但她知道不是。
她的头发随意的被风吹起,有些凌乱,视线却一直看着那件西装,不曾因为身侧的声音而抬头,几乎是僵硬了,恍惚之中听到他叹息了一声,她才慢慢转过头去,眼角的湿意并未褪去。
林净宁站在几米开外,手里拿着药。
温渝手脚发麻,呼吸似乎都暂停了。
林净宁慢慢地走了过来,他一边拧开药瓶,一边低声道:“西雅图温度比京阳要低,也不穿个外套。”
温渝看着他,许久没有开口。
这个时间,他不是在京阳吗?
他们像是还在一起时候的样子,林净宁熟练地半蹲在地上,拉过温渝被蚊子叮过的胳膊,她的皮肤细嫩,轻轻揉搓就会变红,这会儿更是像起了疹子,他倒了一点驱蚊药在掌心,慢慢地涂抹在温渝的皮肤上。
强烈的药水味让她清醒,她沉默的低着头。
去年也是这样的时候,她还在宜城大学做助教,迷迷糊糊之间,林净宁也是这么走过来,声音似笑非笑,问她是不是喜欢毛姆。现在不过是短短一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已经天差地别。
此刻林净宁动作很轻,专心地给她擦药。
这要放在从前,温渝不是不感动的,只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两次见面并不愉快,她没有指望过还会遇见第三次,林净宁这次过来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至少眼神里没有了那种迟疑。
温渝面无表情地开口:“林…………”
她刚出声,话音便被他轻轻一拦:“你先听我说。”
或许是那天晚上风太温和,她刚从梦里醒来,世界还处于一片恍惚,林净宁的出现仿佛让这一切都变得真实,又不像真实,但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她已经来不及竖起棱角,依然是从前那个样子,性格温软。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低着头,很专心地擦着药的样子,声音平静:“去年四月,我记得在宜城大学见到你,你也是这么睡着,怀里的书都掉在了地上,现在还有读毛姆吗?”
温渝静静沉默。
林净宁自顾自道:“后来要给春林找画,再加上顾世真用尽办法想让我捐一栋楼,去了宜城大学那么多次,说是巧合也罢,总是可以遇见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很有意思。”
温渝的手指微微颤动。
林净宁擦好药,很轻地吹了吹,让药化开,微微的凉意让温渝动容,他缓缓抬眼,凝视着她的脸颊:“如果我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温家的女儿,你信吗温渝?
温渝几不可闻地吸了一口气。
林净宁轻声道:“致远当时腹背受敌,我无暇顾及太多事情,爷爷的吩咐我不能不当回事,但陈清然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以前是,现在也是。这段时间浑浑噩噩,有些时候确实不太冷静,如果你生气的话,我给你赔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