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嘲点头:“嗯,我知道。”
“我跟你分给我的制作组,谈过了我的想法——我想要的就是‘表象之下的事实’,就比如,”
她都不知该怎么举例子才好了,兀自揣测着,“我以为村木老师和谷先生离婚了,但其实没有?村木老师深受抑郁症困扰,无法与谷先生这个最亲近的人正常沟通、正常生活、正常表达爱,所以选择了分居,独自生活,最终孤独死在老年公寓,但是谷先生却一直在怀念她……谷先生也不是不爱她,但是出于尊重,这么多年都不敢去接近她。”
江嘲挑了挑眉:“和我听到的版本很接近了。”
“其实《迷宫》的第9个迷宫之后,还有第10个,村木老师只跟我透露过第10个迷宫的手稿在谷先生手里,她当时抑郁症发作严重,写到第9个就给作品收尾了,虽然故事也算圆满,”陈之夏说,“我想见谷先生,也是想了解这件事的……你如果说他是首译作者,那我相信最起码村木老师对我说的这件事是有真实性的。”
他一直在认真倾听她说。
“……嗯,那么我希望,你与FEVA为《迷宫》呈现出的效果也是这样的,人物看似在第一层迷宫,实则转身就是第二层、第三层,或者玩家在游戏画面里看到的,其实都是虚伪的,”
陈之夏发觉自己不留神又在对他提出期许了,她前几天其实蛮过分,挑走了他们重点项目组那么多人,现在稍微地克制了下,问道:“可以吗?”
江嘲还像那日一般答应了她:“怎么不行。”
“……喂,你都不犹豫一下的吗?”陈之夏又无奈又好笑,他经过自己面前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我认为我一直以来都已经很客观了。”江嘲回眸对她笑。
昨夜一场雨,这里是与繁华港湾、灿烂烟花完全不同的风景,树木、泥土带着微微潮湿的香气,沁人心脾。
若是在北京,冬天甚少见到这样的风景,艳阳高照,令人舒适。
他这么侧过了身看着她时,阳光落在了他眼睫,一双狭长的眸微微眯着,五官更显俊朗。薄唇边的笑容都更迷人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过去的他是有点儿阴郁的。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穿梭草木之间忽明忽灭的斑驳光线晃晕了眼,陈之夏下意识地向前走。
他怕她跌倒,再次伸出手时,她不留神已经握住了他。
他就再也没放开过。
“——但我也是真的有点偏心,是不是。”
她听到他的背影说。
陈之夏并不认为村木老师欺骗了自己或是怎样,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晦涩到难以启齿的事。
她曾看到过老师在病情最难熬时偏执地给那位谷先生写信,即使从未寄出过,或是打印出他穿着深蓝色中山装的照片贴满整个房间。
如果真如她方才那一番颇“文艺脑”的猜测来说,或许他们真的在用不为人知的方式爱着对方。
每个人,应该都有爱着对方的方式吧。
江嘲在前面牵着她走,他迈一步,确认前方用石头搭成的台阶安全,她便紧跟上去一步。
不知不觉的,好像连他昨夜至今,对她说过的所有所有,都连带着一齐相信了。
视线不禁落在他牵住她的手,从他手背蔓延到臂弯的那一片纹身,在阳光温柔的照映下显得也没那么阴沉与张扬了。她能看到他皮肤细腻且结实的纹理,鲜活的。
“江嘲。”
她又唤他一声。
“嗯?”
“……你的纹身。”
她知道不留神似乎就问了他好多,声音微弱下去。
一抬眼,快到目的地了,她就想装作是说错了话,“没什么。”她快步要爬上台阶。
江嘲却是明明白白听到了,停了下步子,拽住了她。
“想知道?”
“……你要是想说也行。”陈之夏没法子了,也跟着顿住脚步。
看了看时间,已超出约定时间半个多小时了。
近来总有媒体记者什么的前来采访,趋之若鹜的,昨天谷先生的秘书还提醒不要太晚。
江嘲于是说:“今天谈完了告诉你吧,要来不及了。”
就偏偏爱拿捏她的这一点,陈之夏真有点儿和他闹别扭了,来了脾气:“现在就不能说?”
他认真地看着她,“怕你很快会觉得我无聊。”
“……”
最终来到了一座造型古朴的建筑物前,古刹模样,很有日式风格,倒真像是禅室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