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公安找不到他人了,就是不知道他人还在北京,还是跟着你去香港了,我都说了,你就是换100辆车天天和他玩‘猫鼠游戏’到头来还是他在暗你在明!”
“我也问清楚了,梁东升和秦朝河那边的确和他有勾结,你不给他们股份了后,是宋辞主动找到他们的……你猜的没错。”
“你得让陈之夏一直在你身边,没准儿他现在人已经在香港了……”
……
——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一场完整的烟花。
从来没有。
从来没有。
从来。
没有。
这一句话反复地在心里强调,鞭挞,控诉。反复遗憾。
有人从后方过来撞她一下,回过头,不是他。
陈之夏也不知自己为怎么到了这时候,都会对他这个人有所期待。
她心下嘲笑着自己的可笑,两只脚却如同在地面扎了根,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
向前眺望一眼,已快到烟花观景点了。
距离新一年来临还有9分钟。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为什么9这个数字,一定要无限次地接近于10呢?难道不可以就停在这里吗。
为什么倒计时要从10开始数呢。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他在玩弄她。
为什么总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他要她等,她就一定要等吗。
遥遥回头张望,她茫然地看向刚才离开的位置——是那里吗?还是另一边?还是他们其实都没走多远。
可是,她都分不清现在是哪个方向了。
他不是说,不会走太远吗?
那时他的表情,他的眼神都告诉她,他很快会回来。
从心底滂然腾起的,好像不仅仅是失望了,她咬牙,转过了身,大踏步地循着印象里的方向回去。
为什么总是他在耍她。
为什么总是他想怎样就怎样。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九年来一封不落发给她生日祝福。
为什么说不爱她。
为什么九年了,偏偏要等到她快结婚才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又要让她满心期待。
为什么偏偏这一场完整的烟花,隔了九年才补给她。
为什么他们都快分手整整十个年头了。
为什么她当初要那么那么浓烈地、偏执地喜欢他。
为什么。
满心越是这样的声音,她越是脚步飞快。
就像是那年在港城跨海大桥的新年夜晚,她逆着人群冲撞飞奔,许久才意识到,脸颊上都是潮湿的冰凉。
又骗她。
又玩弄她。
又耍她。
为什么她用了9年都走不出来。
为什么。
……
人越来越多,江嘲被四面裹挟住,浑身上下却犹如被一种巨大的恐惧紧密地包围。
像是回到了九年前那一天。
她的眼泪,她的苍白,她的恐惧,她的脆弱。
全都在责怪他,唯独那天,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玻璃纸“哗啦——”一声响,红色花瓣扑簌簌掉落一地。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无能为力。
她不爱他了,她要和别人结婚了。
现在的他有多无能为力。
明明可以自然衰败下去的,他们之间自然地结束,自然地忘记。
十年不行总有二十年,二十年不行总还有几个十年,或许渐渐的,他也能自然而然地不会再想她。
这世界上不仅只有一朵花开,还会有千朵万朵。
他为什么独独忘不了她。
每年冬天他都会待在下雪的地方。
可他为什么,独独忘不了她离开他的那一场雪。
——到处都找不到她。
看不到她。
他有多无能为力。
仅仅五分钟之前离开的位置塞满了一张张陌生的人脸,他早就应该想到唐子言说的可能不是吗?
他是真的怕了。
他有多害怕,就有多可笑。
小时候怕江项明的暴力,关白薇的漠视,怕高,怕孤独,怕没人陪伴,怕无法向他憎恨的人证明自己。
他怕得太多,以至于就算她给过他所有的安稳与爱,他都从来没有认清过自己的心。
九年里,怕她过得不开心,怕她想起他就流眼泪,怕她痛,怕她冷,怕她和别人结了婚却不是她想要的。
怕她把所有给过他的再毫无保留地给另一个人,怕她会彻底忘记他。
怕他这辈子永远,无法再见到她。
今日整整一天他都在想,他完全可以像是程树洋,或是她的朋友说的那样,当昨天,以往,过去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