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么,”江嘲的鼻息轻动着笑,灼灼地循着她的表情过来,很是怀疑,“真只有一次?”
“……骗你做什么,就一次!”陈之夏阖了阖眸,坚定地说。
他于是在她额顶温声地笑了起来:“好,就一次。”
闸道错峰疏散,他们又被迫缓在了半道。
身前身后人挤着人,几经冲撞,她的高跟鞋跌撞着步子,摇摇摆摆的,不住地贴近他的方向。
她抬起了眸,惶惶就跌入了那双倦漠幽深的眼。
靠近海堤,更感夜晚的海风凛冽喧嚣,他们面对着面,近到稍一呼吸,就能感受到彼此体温缠绕在一起。
江嘲垂下眸看她一眼,默默地抬手,捻起了她大衣最上方一颗纽扣。
“……”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她的睫如蝶翼轻轻一颤,眼底扫过一片很淡的影,咬住了唇。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地一动,为她系好领口,淡淡地说:“死了就不养了。”
“嗯?”
陈之夏一怔,对上他视线。
“在你眼里,我应该是那种很怕寂寞的人吧,总是需要有什么来陪陪我,”江嘲笑着说,“最开始在国外的那几年,我从朋友那里领养了Dobermann,它当时五六个月大,后来无论我搬家,还是更换工作地点,它一直跟在我身边。”
“然后呢。”
她感到自己的唇在动,想问的却是,怎么就死了呢。
Dobermann——杜宾犬。他是那种连一个朗朗上口又亲昵可爱的名字,都疏于给自己的宠物起的人吗。
“我不在家的话,就总要送到朋友那里寄养一段时间,”他静了静,说,“它三岁不到就死了,那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也在香港出差。死因是它本身有一些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心肌梗死了。没办法的。”
像是又想起了极为可笑的事,他顿了顿,“你敢相信吗,和我爸当年简直一模一样的死法。”
陈之夏不知该说什么了。
“所以一开始,就不应该养它的,对不对?”男人虽在笑,唇边扬起的弧度却是愈显落寞,“不然现在,看到差不多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从我面前经过,我也不会总忍不住去多看两眼。”
和她不敢再养昼颜花一样。
那么,还有呢。
她心里紧接着跳出这样的声音,想到Ronaldo那时在餐桌上的话,忽然想接着往下问。
江嘲侧开那双好看的眸子,对她笑了一笑,“陈之夏,你知道吗,每年的这时候,我耳边好像都能回响起你那年对我说——要我为你实现新年愿望。”
陈之夏看着他。
“可是,”他沉了口气,“好像只有那年和今年,你才像现在这样真的在我身边。”
“我今年也有心愿的。”她笑道。
他挑了下眉,眸光亮了亮。
“……工作是不得已,除此以外,我们不要再有交集就好了,”她说,“其实,我每年都会许这样的愿望。”
江嘲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却是有点儿好笑了:“你每年都这么许愿的么。”
“是啊。”陈之夏不假思索。
“所以,你是每次看着天空的烟花,还是什么的,就开始和自己默念‘我今年也不想跟江嘲有交集’、‘我不想再见到江嘲了’、‘陈之夏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江嘲’,”他的笑意浓了,“是这样?”
她有点儿没耐心了,随口答:“嗯,是吧。差不多。”
“所以,这跟你每年都说今年想再见我一次有什么区别?”江嘲笑了起来,“每年你许愿都会把我的名字拉出来念一遍——陈之夏,看来,你真的很忘不了我。”
他用带着凉意的指腹,温柔地抚了抚她昨夜哭红一片的眼角,垂眸看住了她。
那双黑眸沉沉中似是盛满了偌大滂沱的情绪翻涌,急于想要个答案,他的嗓音都放的很低:“是不是,嗯?”
陈之夏只是抬眸,静静地看住他。
“是啊,”她很坦荡,“江嘲,我承认我忘不了你。”
江嘲的眸色深深。
她的眼神坚定的像是拥有了十年前至今,以及所有时日以来对他的痴迷与热望。
可却更像是她今夜心情不错,才对他如此说的:“我昨天晚上,肯定也是对你说这种话了,对吗?”
“……”
他的嘴角微微一抿。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也是真的。”她依然对他柔和地笑着。
距离不远的地方,人群开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