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了他几天没堵到,今晚趁着应酬工作伙伴还把秦与森带来了,那会儿从LiveHouse出来,她就一路跟在他的车后面。江嘲知道。
他以为她待一会儿就走,没想到一直在这里。
“你都待了这么久了,看没看到别的什么人,或者什么车。”
他揉了揉太阳穴,颇为在意地问。
“有啊,你上去一个多小时,从我面前一共过去了二十九辆车,你问哪个?”
梁丹妮看了看指甲,冷笑,“那个搞户外直播的程树洋居然也住这儿,据说他快结婚了,不会就是陈之夏吧,也难怪他上去没多久你就下来了,打扰你们好事了?”
“——我在问你,”江嘲毫无耐心地打断了她,眸光冷而洌,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看没看到别的什么车。”
梁丹妮被他吓到:“……什么车啊?”
江嘲动了动唇,突然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宋冬冬此人生性暴戾偏激,据说在那之前就酿造过更恶劣的事件,譬如他在香港读初中时用美工刀割伤过同学的耳朵,高中光是偷拍女同学就有过两次前科,在香港的义务教育没读完就被遣回了大陆。
九年前,S大偷拍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最终以“宋冬冬”这个名字消失在北京、事态渐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下来为终,无人再提及。
——除了江嘲。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明里暗里还有所交锋,他连此人什么时候改名“宋辞”也都一清二楚。
宋冬冬也没忘记他——常跟踪他的那辆车换了辆灰色的SUV,从他回北京到现在,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换。
“你发什么疯,”梁丹妮见他不说话了,更来脾气,“今天我听说整个C3都被你‘藏’起来了,不要秦叔叔他们碰了,换了办公地点,你还让他们签了保密协议了……江嘲,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嘲点起一支烟,打开了窗,任冷风过滤满心烦躁。
他抬眸,直直瞧着楼上的那扇窗户,刻意留的那一盏灯并不明亮,已被人关掉了。他连这盏灯都怕人发现。
好在知道,她是安全的。
梁丹妮不依不饶:“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一天一个主意,生怕别人猜透你在想什么,与森以为还有转机,今晚是想跟你好好聊聊的,你倒好,捉弄别人好玩是不是——”
“你要是想报复我爸爸当年用FEVA耍了你,你有无数种办法,你大可不必这么整我们……”
“大可不必,”江嘲哂笑起来,瞥她,“你说意思是我在报复你们?”
“我说的不对?”
——是吗。
但他好像。
也不是完全地想报复谁。
回想起来,对九年前的那件事这么多年都念念难忘,不肯松口。
他更像是在报复他自己。
倘若不是那天他满腹欣喜,满腹野心地去赴了梁东升那个虚假的约……她或许,就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了。
至少至少,有他陪在她身边。
倘若不是他那些年太过执拗,太过自我,太过忽略她的感受,太过自以为是,太过自私,太过冷酷,太过混账。
她是不是,还能留在他身边。
可是,没有那么多倘若。
心下闷得说不出话,那一天她的眼泪,连同她失望的神情都历历在目。
是他让她那么那么的失望。
只有程树洋,才不会让她那么失望吧。
一根烟见了底,江嘲摇起车窗,拿起外套下车:“你走吧,我去打车。”
“——你车呢,”梁丹妮到底有些受伤,讥笑,“停在这里,是想让她看到了以为你在楼下等她一整夜,还是明天还要来为她保驾护航?”
“她不需要我了。”江嘲一低头,忽然注意到她脚上的那双鞋子。
珍珠白色的平底鞋。
他皱了眉。
梁丹妮顺着他视线:“你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吗?昨天还送我东西跟我赔礼道歉,今天就爱理不理,当年的你就是因为总吊着陈之夏现在才会这么活该……”
“我没送你。”
他看着她,最后说。
“……”
车门闷声一关,梁丹妮的思绪盘旋在这句话里,许久都回不过神。
再一抬眼,男人的身影沿路渐远,那一道高大笔挺,被雪幕包裹得愈显萧索。
他说,不是送给她的?可是关阿姨不是说……而且,不就放在他的办公室。
难道是给陈之夏的?
对……
是给陈之夏的。
一定是给陈之夏的。
他真是下了决心要把这个贱犯得彻底,她与他相识九年,从未见过他心甘情愿地为了哪个女人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