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喜欢……游戏,”她阖了阖眸,“他说,他是A大计算机系的学生,他说,他想成为……他的学长江嘲那样的人,所以你看,他连名字的缩写都想像江嘲一样。”
她用食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描摹,用力之狠,像是要在他心口刻出纹路。
“所以那天,我差点……就和他上床了,”她低声地喃喃,“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好险。”
江嘲攥住了她的手,心好似被撕扯开,无法呼吸。
“……他真的太像、太像你了。”她笑吟吟地看着他,用目光描摹他的轮廓。他都不确定,这一刻她是否知道是他在她身边。
她醉的糊涂,眼神迷蒙之下,情绪还是冷到了极致,“长的像你,名字像你,连喜欢的东西都特别像你……但就是因为太像你了,所以我才突然不喜欢他了。
“像你这种人有什么好的?是不是。”
“——是,”江嘲无法否认,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角,自嘲地笑了,“像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的。”
陈之夏又沉默了会儿:“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他一点都不像你……我和他在一起第二天,他就对我说他好喜欢我,他好爱我。江嘲,他不像你。”
“只和我接了一次吻就说很在乎我,”她笑,“太可笑了对吗?”
“……”
“他真的不像你,江嘲,一点儿也不像,”她靠在他怀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他……比你好太多了。”
江嘲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是了。
像他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
他永远只会考虑自己的感受,不断地、自私地向她索取,从来不知为她付出,总会不假思索地伤害她。
像他到底有什么好。
方才去客厅为她接水,明明白白地看到,这个房间的一切,所有的生活痕迹,都完全地属于她和另一个男人。
双人沙发,双人床,成对的马克杯,厨房架上的常用碗筷也是双数,鞋柜里他们的鞋子成双成对地摆在一起。
卫生间里,连他们的牙刷都是双人套装,浴巾只看到了单条的,可或许他们会在沐浴后共同围着一条在床上缠.绵,直到彼此坦诚相对——盥洗台上除了她的口红,男人的剃须刀,置物架上还扔放着空了盒的避.孕.套,能够映证他猜想的一切。
这里就像是过去他们同居过的房间。
可又不像。
电视柜旁陈放着他们从西藏墨脱带回来的纪念品,摇晃的经筒,色彩诡谲的唐卡明信片,墙上挂着另一个男人拥着她的合照。
那个绵长的冬日,他们一定共同走过了那段曲折的公路,一齐看过了雪山、飞鸟,朝圣的僧人如红色河流涌向山巅了尽头,虔诚地祝福他们永远成双成对,而他们彼此的笑容,也纯净得像是双双从这里诞生……
一切似乎都在嘲笑,九年来都这么懦弱又自私的他。
她又提到了下雪的北海道——
是了,他也在日本偶遇过她的。
犹记得京都的那个夜晚也在飘雪,芭蕉绿叶与如火的绣球花簇拥住了她,共同组成了一副无比深刻的画面。
她手拿酒杯,姿态淡雅地身处于居酒屋喧闹的人群,素淡清澈,却是极为打眼,值得全世界最绝对的迷恋。
那晚是他难得醉了彻底,直到翌日在校友网站无意刷到了她的友人po出的照片,才知不是梦境。
回到酒场,这世间终究人来人往,尽头都成陌路,无人在意他与她,更没人想听他从过去到现在,错得有多彻底。
那之后,他饮酒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
怕自己做梦,又怕自己醒不来。
他如此的卑怯懦弱。
像他真是最糟糕的事情了。
能有什么好。
他自知一直以来,他对她,都可以算是绝对的糟糕。
像他有什么好。
浴室的瓷砖地很冰,那杯水没避开她,她上半身的毛衣也近乎湿透。
江嘲无法确定她究竟是梦话还是醉话,她许久没了动静,他小心翼翼地,还是抱她起来。过去她就很畏冷,冬天睡觉总要把脚塞到他怀里来暖和。
陈之夏察觉到了他的这力道,就要推开他,嘟哝着闹脾气:“你又抱着我……干什么,你烦不烦?你你你……放开。”
她终究挣扎不过,江嘲不顾她怎么又推,又踢打自己,倏地横抱起她,起身去卧室的方向。
“你这不是很清醒吗,”他嗓音低低的,透出温柔的警告,“我就当你刚才亲我都是装的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