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干嘛避开我们!”
“你们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吵吗?”
“就别惹我们的冠军不高兴了,”朋友们大喇喇地同他勾肩搭背,“等会儿吃火锅都别点太多,小心喝了酒全给你们吐出来!要是程树洋吐了,就喊陈之夏来接他哈哈哈——”
晚风清爽,雪花漂浮半空,带着细碎的凛冽划过脸颊。
斜斜一盏路灯亮起,白昼走向了尾声。
程树洋在人群尽头拿出手机,切到微信聊天界面。
上一条还停留在下午她来看他比赛那时。
无论是她喜欢用的这种憨态可掬的卡通兔子表情包,不断挥动荧光棒为他热切加油的模样,还是她在看台上望向他的每一个瞬间。
他都看到且记住了。
一句【我喜欢你】停留在输入框许久。
反复斟酌还是改成了【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比赛】。
发送成功。
她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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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2月21日,北京下暴雪。
江项明死了。
江嘲得知这个消息时,唐子言正自作主张把他车开到了城东一家洗车行。
破破旧旧的招牌上挂着“满意洗车”四个大字,在喧嚣风雪中亮着不甚明朗的光,迎风摇坠。
简陋的修理间同样也是洗车间,一盏炭火取暖炉熊熊燃烧,慈眉善目的老板与他的两个儿子出来热情地接应。
听见大的叫丁意,小的叫丁满,从名字都能看出家人对他们的严慈喜爱。
宿醉持续到今天,人还有些不清醒。
江嘲听唐子言这个自来熟跟老板聊着天,只觉得聒噪,他眉心蹙了蹙,脊背下沉,把还隐隐生痛的后脑勺抵在门边儿。
兀自抽着烟,过滤周身的倦燥。
他是不喜欢喝酒的。
“老板您瞧瞧,就一晚没回家,车还被人给弄了,只能洗完看看哪里需要补漆了,也就是这玻璃好,没给全砸掉,”唐子言围着那车头打转,指指点点,“您看,车前盖还凹进去好一大块儿!他这车可买了没多久——是我我得心疼死了!”
男人薄白的眼皮半掀,淡淡瞥了眼那花成蜘蛛网状的后玻璃,这才漠然地接言笑道:“所以,应该砸你的车才比较好,对吧?”
“你自己打了人被报复,这也能怪到我身上?”唐子言据理力争,当然心里是有点儿愧疚,“再说了,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居然能不要?多亏我给你糊弄去参加梁家大小姐的生日趴,你昨晚见到的那些人平时可是想见都见不到的!一个梁东升算什么。”
江嘲吐了口烟,冷笑。
“——不过,昨晚见到梁东升了,你们谈了吗?”唐子言顾着心疼他这车,才想起这茬。
“没。”
江嘲的嗓音也是淡淡,有着冰冷的醉意。
“是没谈,还是没谈成?”唐子言追问。
“不是说了,我最讨厌别人耍我,”江嘲轻抬下颌,面无表情地看着唐子言,“上次我就没想谈了。”
“耍你怎么了?”唐子言说,“要我说,你还是太年轻了,不就是听他梁东升的话去哄哄他家的大小姐吗?本身梁丹妮对你也有兴趣啊,我要是你,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他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给姓梁的当这条狗,”江嘲说,“你要是早有这个绝悟,至于在FEVA待不下去跳到OSS?”
唐子言这下意识到,他是真的因为昨晚的事情在生气,嗫嚅了下唇,“不是,江嘲,这……你也不能这么对比吧。”
“怎么就不能对比了?”江嘲笑道,学着他刚刚的口气,“我要是你,我肯定去给梁东升当这条狗。但我不是你。”
一阵冗长的寂默,风砸在玻璃上的动静都大了点儿。
方才进来时几人还在谈笑风生,洗车行父子这下频频打量着他们,想说几句热情客套的体己话,却都不知从何下口了。
以至于不知哪儿来的来电声响,此刻都显得如雷贯耳。
“再说了,你怎么保证他耍了我第一次第二次,不会再耍我第三次?他得到他想要的了,那我呢,嗯?”
江嘲继续说着,从口袋中拿出电话接起。
贴在耳边短暂的沉默之后,就不动声色地挂断了。
他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嘴角甚至有着微笑,“上一个这么耍我的人现在他死了。”
“……”
“你看,这就不是我想要的。”
但也只是短暂的平静过后。
很快,唐子言就看到他一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眼底。
浮现出了浓烈的失落。
非常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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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真是报应。
江项明在2012年11月那次心脏搭桥手术之后,身体状况就屡屡抱恙,时常受到后遗症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