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安安静静地在原地等待。
她穿了件儿有点旧了的羊角扣白色大衣,系红色围巾,一张小脸儿冻得瓷白,鼻尖儿泛了红,单薄的刘海儿下,那双眼眸清澈。
如此干干净净,乖乖巧巧的,整个人几乎与雪色融为一体。
他很容易就联想到几天前那晚,她在他房间门口,非常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江嘲,明天比赛加油。”
今早的坏心情似乎都消失了点儿。
“——小伙子,还等人吗?”司机师傅见他往那边瞧,好心说,“你要等人的话,我只能到前头路口掉头回去啦!这块儿是单行道。”
“不等了,”江嘲报出江柏发过来的医院名,“我不赶时间,您慢点开。”
司机师傅感谢他的体恤:“好嘞。”
江嘲在出租车上小补一觉,还是司机叫醒他,江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他一个都没接。
进了医院,手术室灯光亮起,除了等在门前来回踱步的江柏,就是关白薇了。
关白薇见那道高挑的人影儿吊儿郎当地晃过来,一时心火猛烈,匆匆上前来,扬起手,不由分说地就给他了一巴掌。
“啪——”的一下。
力道不轻。
江嘲的脸狠狠地向一侧偏了过去。
江柏与一边研究室的同事们都吓傻了,这下大气不敢出。
“……你要是不想来,干脆就说不要来,现在来干什么呢,”关白薇气得发抖,“出现在这里是恶心我,还是恶心你爸?”
“你问我么,”江嘲的嘴角勾了勾,转眸过来,看着关白薇,“你心里答案不是很清楚么。”
“江嘲!”
江嘲反而心情很好似地,淡淡一笑,稍稍靠近了关白薇,一字一顿:“我过来,当然是看看他能活到什么时候——怎么,是我来太早了吗。”
关白薇的气儿都不顺了。
“也不一定要我来吧,”江嘲慢条斯理地从口袋掏出烟盒儿,咬了支烟在唇上,正要点,似乎才想起这里是医院。
一时,他的眸底都有了光,好笑地抬起下颌,示意手术室方向,“你不是都签好字了吗?怎么这么大火气,人死手术台上了?我还是来太早了?”
“……好了,好了,婶婶,您别动气,别再动手了——江嘲,你也别再气你妈了!”
江柏可知道这一家三口没一个省油的灯,吵个架就是世界大战的程度,慌忙纾解道:“都怪我,怪我想着江嘲最近这段时间在北京参赛,叔叔要做手术,我就赶紧给他打电话了,怪我,真的怪我——”
江柏别提有多自责了。
江嘲最近几头连轴转,还经他介绍在给他朋友的游戏公司出提案,估计昨晚又很晚睡,大早上就被电话叫起来了。
没过来还好,过来还挨这么一巴掌,真是何必。
“——他就是个白眼狼儿,冷血东西!这么多年他对他爸和我什么样儿你还没看到吗,江柏?你给他打电话有个屁用!”
关白薇骂道:“你真以为他来了是照顾他爸的啊?还不是我飞了北京在同意书上签的字?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才来?”
“是是是……您说的是。”
江柏赶忙接话。
“你参加那些比赛有什么用?你做游戏有什么用——嗯?”关白薇恨恨地瞪着江嘲,“你爸和我是不是让你进研究所?花了那么大功夫,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江嘲,你知道你从小到大就这一点上,有多么不讨大人喜欢吗——”
“有什么用,”江嘲冷笑着打断,“我也觉得没什么用。”
关白薇冷冷地看着他。
少年的视线如同淬了这冬日寒霜,他虽在笑,语气却无半点感情,“但是我要你和他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不成为你们想让我成为的样子,明白吗?”
“你……”
关白薇正要开口,立刻被江柏他们给拽住了。
旁人纷纷劝阻,“冷静啊……婶婶!”
“冷静——冷静一下,关科长!”
“那到底是你自己家的小孩啊,不要再置气了——”
“下次死人了再通知我吧。”
江嘲最后毫无情绪地看他们一眼,随手把空了的烟盒儿扔到一旁垃圾桶,双手抄在口袋转身走,“走了。”
江柏见那道身影消失在拐角,到底忍不住了:“婶婶,你这是何必,何必动手呢——有什么不能好好说?今天可是江嘲的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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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夏一早起来,心情就非常好,清晨快出发那会儿,冯雪妍说忘拿东西,匆匆就奔上了楼,陈之夏本想一起上去,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