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刑的两名亲兵对视一眼,虽然有些不忍,但还是高高举起手中的军杖砸了下去。
暗红的军杖落在单薄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小侯爷还从没遭过这样的罪,在第一杖倏然砸下来时,不由自主地闷哼出了声。
但只要一想起洛桑如今就坐在帐中看他笑话,小侯爷便又将痛呼统统咽了回去。
脊杖一下接着一下落下,毫无停歇。
不一会儿,雪白的中衣便渐渐染上了血色,令见者触目惊心。
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萦绕在每一个人鼻尖。
施刑的亲兵将耳朵支得老高,也没等到里面的人有何动静,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施刑。
受刑的人用力抿着唇,垂下的双手死死地握着,将指尖崩得发白。除了第一声之外,他没有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哪怕忍痛忍得浑身发抖。
他本来还在心里为自己计着数,但大脑很快就因为绵延不绝的疼痛宕机。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去,栽倒在了地上。
施刑的士兵生怕将人打出个好歹,忙放下手里的棍子,不约而同地为他求情。
“殿下!侯爷只是一时情急,才会犯下过错。”
“边疆又将入秋,狄人说不准又要南下。殿下此时伤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肆尔二弍五久乙丝奇了侯爷,不是平白让我军少了员大将吗?”
“殿下,求您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给侯爷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帐内的人没出声。
倒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的受刑之人重新跪稳了身体,傲头傲脑地咬着牙道:“说好四十,那便四十,打便是了。”
施刑人看着他血迹斑驳的中衣,实在不敢依言而行。
直到帐内传来女子清亮的声音。
“镇北侯硬气。”
“那便接着打吧。”
两个施刑的亲兵无可奈何,复又举起军杖。
新伤叠着旧伤,纵横交错。
但裴少煊这时竟不觉着脊杖有多疼了。他闭着眼睛,满心满眼都回荡着女子冰冰冷冷、不带丝毫感情的话。
他鼻子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又深觉丢人,抬起袖子飞快擦了,哽咽着质问施刑的人:“怎么停了?要打便快些打。”
士兵哎呦一声,连忙伸手将人扶起来,叹道:“四十杖已经结束了,侯爷快起来。”
裴少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却没接受他的搀扶,依着规矩再拜了一拜,便自己起了身,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帐篷走,任谁来搀扶都不许。
鲜红的血几乎将整件单衣都染了个色。
来来往往的人一见他这模样,便知小侯爷受了刑,一个个呆若木鸡,想开口又不敢真的开口。
还是南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带着一件氅衣来解了他的围。
“谢了。”他略显别扭地接过来披在身上,默默道了谢。
南嘉这个损友难得没有落井下石,在一旁说着安慰的话。待军医为他处理好伤口之后,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瓶伤药,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这伤药是军中最好的药,小侯爷拿着用吧。”
裴少煊恹恹地瞥了眼那个冰梅柳叶瓶,红着眼睛没说话。
于是南嘉挠了挠头,又劝:“哎呀,你说你本来就有错在先,还非要梗着脖子不认,殿下要是不罚你,将来怎么镇得住底下的士兵?”
“还有,殿下前脚才在众将军面前回护了洛桑,你后脚就赶上去故意折辱他。这不是明着打殿下的脸吗?”
“难道你存心要殿下难办?”
“我……”他挣扎着要起来,又因为牵动伤势,痛呼一声,躺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气不过……他们说殿下与那厮出同车、坐同席,亲密无间……一点儿不像清白君臣,倒像收了个男宠。”
裴少煊将头埋在被褥里,心里郁闷得要死,开始恶声恶气地赶客:“平常也没见你这么机灵啊?今天这是开窍了?”
“你!你真是活该!”
枉她特意拿系统的话来点拨他!
南嘉做势要往他背上拍,但看到旁边还没来得及端下去的血水,终究还是咬着后糟牙放下了手,冷哼道:“下官确实不比小侯爷聪颖。”
她暗骂一声活该,毫不示弱地说起风凉话:“可惜了,小侯爷这般聪颖,怎么还惹得殿下罚你?”
被戳住痛脚的裴少煊越发懊恼,连忙让身边的亲兵将人赶出去。
南嘉白他一眼,施施然地起了身,整整衣袖道:“侯爷不用特意赶下官走,我这就要奉殿下的命令去接你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