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顺地颔首,“都听陛下的。”
然而皇帝对他的答案并不怎么满意。楚灵均哼哼唧唧地凑过去,撑着脑袋睨他,“成了婚,称呼也不改改吗?卿卿?檀郎?”
青年越发耳热,但神情瞧着倒依旧镇定。他也不吭声,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四海的皇帝,自己的君主。
秋水明眸,盈盈流转。他的眼神很柔和,像是亲吻湖面的春风,也像抚摸土地的月光。朝堂上的人总说乐安王清清冷冷,好似山间雪,然而这捧雪在皇帝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化去坚冰,露出柔软的内里。
被注视着的人很快就忘了刚刚那个耿耿于怀的问题,顺着心意吻上柔软的唇,欣喜地品尝着甘醇甜美的酒香。
两道不同的呼吸慢慢交织在一起,结成一道密密实实的网,将这对情投意合的新人网在一起,也将世间的万般纷扰隔绝在外。
渐渐的,原本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低沉喑哑,乱如蓬草。这几声极力压制、仍控制不住从喉中泄出来的声音,很快便让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
“别……别这样。”脸色嫣红的青年人瞥了眼窗外的天色,万分为难地劝道:“……天都还没黑呢。”
对于楚怀安这样人来说……白日宣·淫……还是太过荒唐了些。
然而某人听到这话,反倒越发感兴趣。楚怀安望着那双灿如星子的杏眼,无奈地卸了力气,像条砧板上的鱼,驯顺地倒在大红的喜被上,任人宰割。
楚灵均爱极了他这副羞涩又实诚的样子,十分恶劣地凑过去与他咬耳朵,“真的不想吗?可是我看怀安分明很喜欢啊。”
他听得实在难为情,每每对上她的眼神,都像是被烫着了一样,飞快地移开。
他很快就尝到了纵容带来的苦果。年轻的皇帝固执地凑在耳边,非要他回答那些浑不正经的混账话。
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青年陷进柔软的大红喜被里,有些恼怒地数起了常常待在皇帝身边的那些人——到底是谁……谁教了她这些?
新任的君后迅速地做了打算,决心好好整治整治皇帝身边那些心思不正的人……然而此刻,对上楚灵均饶有兴味的眼神,他只能自欺欺人地拿手遮住双眼。
“等等……等等!”一直任人摆弄的青年忽然瞪大了眼,十分坚决地望着她,“等等。”
“天已经黑了。”她的话隐隐带着不满,“不信你看。”
“结发……”楚怀安没去看窗外的天色是否已经变得昏暗,极慢地咬着字,好让自己听起来与平常相差无二,“我们还没有结发呢。”
楚灵均低头看着两人如今的情形,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明天不行吗?”
几乎无条件迁就她的年长者,在此事表现得异常坚定。楚灵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只好拢了拢衣衫,爬起来补上那个已经被她完全遗忘的流程。
等用两缕发丝馆成的同心结被珍而重之地放进匣子时,只随意披着条毯子的青年似乎有些心虚,主动了许多。
楚灵均乐得清闲,只是片刻后……她的脸色倏而变得有些难看,“谁让你学这些的?尚宫局的人?”她之前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那帮人插手……
青年这下连脖颈也红透了,他看着对方的神色,知道自己已不得不解释,只好忍着难堪,硬着头皮反问:“不能是我自己学的吗?”
他望着她,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想让你开心。”
楚灵均得了答案,却不见得有多开心。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伸手抱紧他。好一会儿之后,方才道:“天底下的人都是我的臣子,但你不是。你不要去学什么侍寝的规矩……”
“你是我的手足,我的半身,我要携手此生的伴侣。”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脊背,像是在隔着层层时空,抚慰青年那些年的委屈与不快,“往后没有什么人能再为难你,也没有什么规矩能束缚你,你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楚怀安心头巨颤。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他觉得不似现实。
他急切地出声,企图从对方那儿得到一点真实性的佐证,“陛下,陛下……”
“哪有这么多礼数啊?”楚灵均叹了口气,有些挫败,“你这样,我要难过的。我又没有欺负你,为什么喊这么生分?”
他愈发迟疑——这所有的一切,倒更像是梦了,像是他臆想出来的、晚风一样易散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