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恂之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心领神会,停好车后迅速离开,把空间留给夫妻二人。虞幼真想打开车门下车,车门却措不及防地落了锁。
她生气回头看他,终于和他说话了:“温恂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沉静的双眼注视着她:“怎么?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虞幼真被他气笑了,“我为什么不想和你说话,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有。”他沉声道,“因为我当众吻了你,你不喜欢这样。”
他语气微微一顿,又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虞幼真觉得更生气了,他什么都知道,却偏偏要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你既然明知道我不喜欢,我会不开心,那你为什么还要三番五次这样做?”她加重语气,“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
夜极静。
静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温恂之垂下眼,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见他颓然笑了笑。
“我在妒忌。”
虞幼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抬起眼来看她,一字一句说:“因为我吃醋了。”
“哈?”虞幼真难以理解,“你吃的什么醋?”
“那个男生喜欢你。”
“……我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虞幼真盯着他,冷而严肃地说,“温恂之,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她不理解,身边的交际圈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逾越正常社交距离的异性,不管去哪儿也会和他知会一声……他吃的哪门子醋?
“我知道。”他声音一顿,又低声说,“其实,和那个男生也可以说没有关系。”
虞幼真:“……”
她根本不能理解他这个逻辑,因为那个男生喜欢她而感到不悦,但同时又说和这个男生没有关系,到底什么意思?他在打什么哑谜?
他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夜,却又能被她清晰地听见:
“我们相差六岁。”
她依然不理解:“所以呢?这能说明什么?”
他的目光眷恋地寸寸抚过她年轻姣好的脸颊,轻声说:
“因为相比于你,我不算年轻了。”
她前几日邀请他一起去参加毕业典礼,他欣然同意。今日早上,他在挑选出门的衣服时,一如往常般选了他常穿的西装,但是目光掠过衣柜里另外几套衣服,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那几套衣服都是她给他买的,是他许久未穿过的休闲年轻的服饰。他试过,也想穿出去,但好像总也找不到合适的场合。
不过,今天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于是他放弃了他常穿的衣服类型,选了她给他买的,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装时,他自己感觉都好不习惯,下意识想去整理领结,却摸到了柔软的圆领。
哪哪都觉得不习惯。
等他置身于学生之中,才恍然发觉那点不适来源于哪里。
——来源于他年长老成的心。
他的面容依旧清俊年轻,但不得不承认,相比于幼真,他确实不年轻了,有时候他甚至听不懂他们年轻人一阵阵轮换的流行梗,还得私底下用Google查询具体意思。
尽管差别客观存在,但私心里他还是不想和她相差太大,所以他选了年轻的服饰,学习年轻人的流行梗,做一切能让他和她同频的事情。
可是今天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时,他看到那男生红透了的脸和孤注一掷的表白,忽然感到特别羡慕。
羡慕他和她一个年龄段。
羡慕他年青如初升的太阳,没有经历过那些至暗时刻。
更羡慕的是,他那自信而一往无前的勇气——明知是南墙,明知不可能,还敢将心意表达出来。
如果他也能像这个年轻人这样勇敢大方,也许他不需彷徨那么久,也许他们之间根本不必蹉跎那么久……
或许他之前根本就不会伤害到她。
他一向冷静自持,今天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格外沉不住气,直到现在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也许是占有欲作祟,又或者是掺杂了别的原因。
总之,很复杂。
虞幼真望着他的眼神很复杂,刚想开口反问他是不是最近工作量少了,怎么胡思乱想的时间这么多了,但目光触及他黯然的神情时,电光石火间,她蓦然想起了以前的某件事——去年温恂之生日那天出差,她专程从港城飞去京城为他庆生,那晚他告知她其实他现在很少过生日了,提及理由,他只说年岁渐长,就不爱过了。
她的心跳渐渐加快。
半明半昧的光线下,她看见他的眼尾似是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红,但并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