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着急于母亲突如其来的疾病,又一次恶狠狠地瞪着她:“许兰亭,为什么不是你得病?为什么偏偏是我妈?为什么?”
是个人遇到这些事儿都是需要发泄的。
意外发生以后,她们母女俩的所有怨念,张水莲都照单全收。
许兰亭也是。
她过去没有怪过她们因无处发泄,而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恶意,眼下也不打算计较,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恶语。
徐盛听不下去了,一把拉过刘念佳,严肃的警告道:“你妈的病跟她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理智点儿,不要一张嘴就胡言乱语。”
刘念佳红着眼,瞪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徐盛,眼眶里流连已久的眼泪瞬间滚了下来。
她抓着徐盛的袖子用力摇晃着,委屈的冲他喊:“是,我妈生病是跟她没关系,那我总该要找个人来怪,找个人来发泄吧?要不然我怎么办?我妈怎么办?”
徐盛说不出话来,顿了顿,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许兰亭不想呆在这儿惹她心烦,朝徐盛递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
医院外面,太阳高悬天空,明媚灿烂的普照着大地。
世间万物都一片勃勃生机。
却独独忽略了这一方被瓦片遮住的小小天地里,那些被突如其来的疾病打入万丈深渊里,难见光明的蝼蚁。
许兰亭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手机上有两条张水莲发来的语音:“亭亭,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条:“回来的时候记得去路口药店帮我带两幅膏药,这两天腰又有点疼了。对了,就买你上次买的那个叫什么虎的,我也记不清了,你问一下医生,那个膏药贴了管用,一会儿就不疼了。”
张水莲腰疼的毛病已经有好几年了,每次都是靠买膏药。
前两年听人说,有个老中医针灸手法好,也去针灸了一下。
效果确实不错,小半年都没再没疼了。
后来店里生意越来越好,她也越来越忙,大大小小的水果箱子一搬就是两三箱,腰疼的老毛病不出意料的又犯了,可店里走不开人,她就没再去针灸了,疼了就买两个膏药应付应付。
有一次,她疼得半夜睡不着,第二天,许兰亭强制性带着她去看医生。
检查结果没什么大毛病。
就是年纪大了,重活累活又干得太多,累出来的。
许兰亭无法逆转她越来越大的年纪,也控制不了她赚钱还债的决心,只能任她的腰疼一直拖着。
张水莲的年纪不小了。
不应该再干这些过于辛苦的活了。
许兰亭给她回复了条消息:知道了。
熄灭手机以后,她在包的最里层翻了翻,翻出了一包女士烟。
她是五年前学会抽烟的。
那时生活和工作都乱七八糟,债主们三天两头打电话催债,她压力大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一闲下来就胡思乱想,甚至几度抑郁到情绪崩溃。
后来听人说抽烟能缓解压力,就买了一包回来尝试了一下。
她不爱闻烟味,小时候父亲在家抽烟,她都要把人往外赶。
没想到多年以后,她却学会了抽烟,将她曾经极度讨厌的味道吸进了肺里,又缓缓吐出来。
很神奇,她焦躁不安的内心真的得到了缓解。
她知道这样不好,也知道张水莲不喜欢看到她这样。
所以她尽量没让自己染上烟瘾,只有在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偷偷抽一根。
许兰亭抽出烟在嘴里咬着,又继续在包里找火机。
翻来翻去没翻着。
她正纠结要去现买一个,还是不抽了,一只握着打火机的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皮肤白净,骨节分明,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大拇指的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按在打火机的齿轮上,轻轻往下一压,一簇小火苗瞬间蹿了起来,将她嘴边的烟头包裹住。
烟点燃的瞬间,许兰亭抬眸看向旁边的男人。
唐厉行坐在她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也看不出什么神色。
他收回打火机,问:“不介意我也抽一支吧?”
许兰亭吸了一口,将烟吐了出来:“你随意。”
唐厉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也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
两人中间隔着还可以坐一人的距离。
不算亲密,也不疏离,就像两个抽空约着一起抽烟的烟友。
画面极其安静、和谐。
过了一会儿,许兰亭主动开口提起话题:“你怎么来医院了?”
唐厉行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了旁边的黑色外套上:“我是来拿外套的。”
许兰亭瞅了眼外套,没有直接给他:“你给我发个地址吧,我回头送去干洗,洗好了再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