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洛姑娘的乳名是哪两个字?”点翠一直听江羡年喊洛雪烟乳名,不免有些好奇。
“因果的因。”江羡年回道。
“竟是因果的因?有什么讲究吗?”点翠追问。
洛雪烟对她摇摇头。
她的小名没什么深意,就是小时候刚学写字那会,她写不好“烟”,总是写成隔了十万八千里的“火”和“因”。她那好哥哥看见以后就拿这个来取笑她,一口一个“因因”的叫她。家里人觉得顺口,就拿“因因”做了她的乳名。
也不知道我出车祸以后他什么反应……
洛雪烟还记得出车祸的前一个晚上给家里打视频。她哥当着她的面连炫四块糖醋排骨刺激她,气得她恨不得沿着网线过去揍他一顿。
现如今她无父也无母,更遑论有个和她吵吵闹闹、陪她慢慢长大的哥哥。有的人,一见面就吵架,见不到却甚是想念。她哥便是其中一个。
“洛姑娘的皮肤真好,有什么护肤的心得吗?”
出乎意料的问句驱散了淡淡的伤感,洛雪烟眨眨眼,对上点翠渴求的目光。
“因因是天生丽质啦。”江羡年替她应答。
“还以为能讨到美白的方子,”点翠佯装失望地蹙了蹙眉,看了眼自己的手和洛雪烟做对比,接着道,“看来还得下点功夫在美白上。”
被大美人吹捧肤色并且自愧不如,洛雪烟受宠若惊,写下:【点翠娘子已经很白了。】
点翠白如瓷器,哪里还需要美白?
“还可以变得更白的。”点翠认真道。
“我算是知道你为何可以成为蕴灵镇第一美人了。”江羡年感叹道。
“为何?”
“我就没见过有比你更执着于变美的人。”
昨夜入住,点翠敲开了她的房门。江羡年本以为点翠畏惧妖物之事才来找她,没想到寒暄过后的话题是美白护肤。
江羡年真觉得点翠已经够美的了,不然她也不会一不小心就看呆。可美人自己却不觉得。
“谁会拒绝变得更美呢?”点翠笑道。
所以她只当自己是个美的人,而不是最美的人。因为“最”限制了变美的所有可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美外,自然也有美。
机织声接连不断,像海浪声一样此起彼伏。
梭针卷着各色蚕丝细线,在一双粗糙的手中来回穿梭,像一只灵活的鸟在织机上上下翻飞,衔来一寸寸轻如蝉翼的花罗。
“阿九。”
手停下来,街道上的喧闹声有机可趁,涌进了屋。
阿九回过头,看到一娉娉袅袅的美人立在门口。她感觉狭窄的屋舍顷刻间生出光辉,光打到身上,照得她脊梁不禁弯了些。
在美人面前,她这样丑陋的人总是抬不起头的。
“点翠娘子。”阿九赧然地笑了笑,两颊的雀斑被撑开。她起身走向点翠,看到她后面还跟了两个面生的少女。
对上陌生人打量的目光,阿九僵脚步顿住,浑身紧绷,雀斑又聚拢到一起。
“你不用紧张,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点翠看出她的紧张,上前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以示安慰。
点翠转过身,向阿九一一介绍:“这位是江羡年,这位是洛雪烟。”
“阿九姑娘好。”江羡年打了个招呼,洛雪烟也跟着展颜一笑。
“两、两位姑娘好。”阿九的声音小到微不可闻。她低下头,终是没敢正视她们。余光瞥到点翠裙摆上的莲蓬暗纹,她看了看自己的粗布衣裙,羞于出现在少女们的面前。
点翠和她们才像朋友。
阿九感觉自己难看得格格不入,如同沾在别人鞋面上的一团污泥,惹人厌烦。云和泥做朋友,是她高攀了。
“阿九她有些怕生。”点翠向江羡年解释道。
“那我跟因因在门口这里等你。”
“不、不碍事的,两位请进。”阿九弯了弯腰,拘谨地做了个欢迎姿势。她依旧连话都说不利索,声音不稳,好像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的枝头叶。
江羡年看向点翠,迟疑不决。
“你们在门口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出来。”点翠说完,牵着阿九的手引她走到织机边上,开了个闲谈的话头来安抚受惊的她。
阿九慢慢镇定下来。她鼓起勇气看向还站在门口的两个少女,小声道:“两、两位姑娘还在门口。我去、去把她们请进来。”
她们是点翠的朋友,她不能让点翠难堪。
“那我现在喊她们过来?”点翠问道。得到肯定后,她叫来了两个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