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统三十万水师的益州卫指挥使孙宁妃是个自来熟。可年仅二十四且一路扶摇直上的小姑娘跟两个四五十岁还在宦海沉浮的人没话可说。
长孙优和班岚早已望尽千山,看尽沉浮百态。
孙宁妃人生最大的挫折是去买红糖锅盔时店家打烊。
孙宁妃用佩剑扒拉了一下红薯,半调侃的说,“反正你和班将军来这一趟也是为回去后能名正言顺升一级,他又不是你正经主公,别搭理他。”
长孙优帮她翻了一个红薯,“你们太难了。”
孙宁妃捡出来一个,戳了下,里面没熟,又丢回去,“呵,想象一下西北大沙漠,周围全是沙,但你的主公每天都要一桶热水沐浴。”
说罢自己也笑,“不过当年萧荻在时,四五十位子侄,九刺史四指挥使十个姓萧的,我们拿命搏来的军功,人家只说一句这是我家芝兰玉树指挥得当,可不子侄都出类拔萃么,我们的功绩都叠他们头上。如今好赖论功行赏,不论出身,不就一桶热水嘛。”她还伸手比划了一下沐浴用的木桶轮廓,“只要能让我封侯策伯,三桶又何妨。”
这就显出孙宁妃还是有几分道行的,先拿无关痛痒的地方损人,以拉近关系,道清关系后随即便捧。
不过长孙优也懒得跟人玩语言花样,她资历摆在那里,总归是长辈,别人得客客气气的高看一眼。
“二郎和王姑娘可惜了。”长孙优左右而言它。
撇开动机不论,长孙优十分认可孙宁妃的观点。
富贵险中求,首先这富贵能求得到。
讲道理,她也应该黑一下荣宪,但她没那个胆子,她见过荣宪这么四五年是如何一寸一寸的把辽东世家的脊梁骨敲断。
荣宪唯我独尊。
当日在白城,荣宪明堂高坐,十五万铁骑甲光向日,对诸豪族言六字:要么跪,要么死。
不知道这算不算王侯将相宁有种,反正这算去你大爷的共治,只有老子说的算。
长孙优只好捧一下萧溱和王子佩。
谁知孙宁妃一脸茫然,半天才说,“哦,主公的父母。”
这次换长孙优愣,提醒,“湖阳当日将萧松令夫妇救走,安置在锦官城。”
当日湖阳献玺于兄长,无奈她哥到底没有天子命,拿到玉玺当天大笑而逝。荣真转头支持先皇即位。
先皇害怕湖阳这个姑姑,打算剪除湖阳羽翼,那时湖阳在京从员两人,霍仲雪与萧溱。霍仲雪军功卓绝,不敢问罪,就拿了来探望湖阳的萧溱和王子佩。
那时草拟的罪名是里通外国。
英国公府立身关内辽东之外,湖阳一时困顿,没办法,上了假死药这招,这招有点险,但萧珞虽年纪小,配合得好,还真成了,将人救走,送去川蜀。
一双儿女没办法,多少双眼睛盯着,只能抛弃在京。
长孙优知道这事的原因无他,只因为原先带她的长官就是倒霉被选中去送两名伤患的女部之一,荣宪遣金赐田令其归家,不再启用。
不过萧溱两口子并未彻底隐姓埋名,他们在川蜀教山民认字。益州离凉州近,没出三年,英国公府就得到消息,萧荻直接派兵将那对夫妻就地于锦官城中斩、首示众,列罪五款:不敬父母、颠倒朝纲、里通外国、教化山民、不安于室。
“啊?”孙宁妃还啊了一声,半天尴尬笑笑,“我不是益州人,加上军中老人又比较少,上一辈的事我不太清楚。”
长孙优便会意,看来也是当地人不做当地官。
果然是荣宪的同门师兄。
同样的套路。
“你们也旧部一概不用啊。”
孙宁妃只好圆场,“度主公之意,是不能排除旧人叛主,又不忍忠臣遭疑,只好一概不用。”
“挺决绝的。”长孙优摇头,“我们也旧部一概不用。”而且年轻的嫡系才能坐正职,她叹道。此时暖和过来,就回去换正装。
正装是有说道的,五品至二品均服红。五品浅红,四品棕红,三品金红,二品银红。汉重火德,讲究天子玄服,顾一品着墨。这讲究把她给坑苦了,四十二岁得穿金红那么亮的颜色。
她换上二褶曲裾,配白裙,戴上东珠耳坠,对镜子一照,颇觉岁月不饶人。
邓九衡从未安排过这种宴席,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先问萧珂,“主公,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萧珂摇头。
邓九衡就去问郑卿,“部堂,吃焖锅行吗?正好给公主也送一锅。”
汝南辖荆州,是以汝南总督郑卿亲至,他是郑瑜堂弟,生了张祸国的脸。更有意思的是,他妻子——元后所出的昭训长公主楚月恒盯郑卿盯的狠,走到哪里跟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