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外围的木栅栏旁边,春日里枝叶嫩青的大树正随风轻晃着。
大树底下的状况已经陷入僵局了。
原因无他,佛君下令罚大将军三十军棍,大将军正耍赖呢。
“急什么急,天色还早,我先瞧瞧他们最近练的怎么样。”
贺绛叉着腿骑跨在一只石墩子上,黑袍下摆垂在空中,鞋面绣着金纹的黑靴子往前伸,语气一本正经。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执罚的将军,其中一人手里平端着根棍子。
离他不远处搁着一条长板凳,罚军棍得趴在板凳上,用那根刻着图腾的棍子打后背。
如果周围找不来板凳,那就需要受罚者挺直腰板跪着了。
这是此次佛君离京驻扎天水关后,第一次下令罚军棍,校场都没来得及准备板凳。
贺绛怕丢人,长板凳是他叫小兵骑着马偷偷从行宫里扛来的。
本来领罚就是没脸的事儿,双膝跪地不是更丢人嘛,趴着至少能把脸埋胳膊里。
但这会儿东西都准备好了,受罚的人却骑石墩子上躲着不过来。
贺绛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就是想再等等。
旁边几个人都憋着笑对视一眼,看透不说透。
也就刘老将军敢捋着胡子笑两声,说:“将军啊,我说您就别等了,咱家主君下的令什么时候改过?”
他话音刚落,身边几个将军都憋不住要笑出声了。
“谁盼着改令了!不就区区三十军棍嘛,本将军铁骨铮铮还能怕挨几下军棍?笑话!”
贺绛骑在石墩子上嚷嚷,同时悄悄把后背往木栅栏上抵,防着眼前这几个人突袭。
他倒不是怕疼,主要是丢人啊!
校场上这么多兵将都看着呢,他堂堂大将军趴板凳上撅起屁股挨军棍?
真是想想都脸皮滚烫!
贺绛在心里喊着——
我真知道错了,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底的呼唤被老天爷听见了,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
几个人都一愣,同时扭头望去。
刘老将军还纳闷儿嘟囔:“嘶,难不成主君当真......”
“哎呀!”
贺绛顿时心花怒放,也扭头往栅栏外面看,期盼的心都要飞出去了。
马蹄声啪嗒啪嗒,越来越近。
某个瞬间,他猛地拍手大笑:“是!还真是,那不行宫近侍的衣裳嘛!”
话音刚落——
穿着寒翅衣裳的梅淮安就骑马出现了。
“......”
等看清来人面孔,贺绛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仿佛连周围空气都凝固了。
梅淮安真不是故意的,可他瞧见眼前场景噗嗤一乐。
“哟,打着呢?那我还真来巧了!”
“......”
该死该死!
撅着屁股挨打怎么能叫这人瞧见呢!
贺绛顿时转回脸,急的恨不得抓耳挠腮,可还强撑着假装淡定的冷哼一声。
“真是有劳太子殿下了,百忙之中还抽空来监督本将军受罚。”
这话的意思是——你咋这么闲呢!
“哎,贺将军实在夸大了,我哪能算是百忙啊,再忙也没将军忙,操练兵将还得抽空挨顿打。”
梅淮安麻溜儿的翻身下马,把缰绳随意绑在马槽边的柱子上。
第71章 无脑直冲
栅栏外面一长溜都是拴马柱。
过来会撞见这一幕是他没想到的,但心底的躁郁瞬间就被治好了!
这场面,哎呀。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要不是他烦躁的跑来找擂台,都忘记贺绛挨打这一茬儿了。
拴好马后,他几步小跑的赶到长板凳边上,视线在周围看了一圈。
最后找了个位置绝佳的观景处!
两手攥着马鞭蹲在一堆沙袋上,期待万分的朝贺绛等人呲牙笑。
这好戏能错过?错过后悔一整年!
“快开始吧!”他说完自己都觉得太急切,赶紧收敛几分,“咳,几位将军我问一下,啥时候打?”
“......”众人哪敢说话。
“梅淮安!”
贺绛看着对方这顿操作,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这回脸是真红了,顺着耳尖往外冒热气儿。
梅淮安看出什么来,舔了舔唇,心说这是在耍无赖不想受罚呀。
他能叫贺绛躲过去?
随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捏着马鞭站起身作势要走。
“算了,几位将军都回去吧,把那军棍也收起来,贺大将军可是佛君的亲胞弟,哪儿能跟犯错的普通兵将一样啊,我瞧着佛君下的令也就是装装样子吓唬他,你们心里可得有数。”
“......”
这番话说出来,先暗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又点明军令如山不可违背。
这要是再不打,往后渭北军令就是说着玩儿的。
贺绛听得一愣一愣的,心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