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到了假山密道口。
那三个灰衣人,竟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这里。
月光照耀的阴影处,隐隐绰绰的树木影子随风动,亏得不远处草丛中还有一处未化的雪,反射的微弱光芒恰好驱散浓稠的黑暗。
只一个照面,一眨眼的工夫,邓延翌的右手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依次徒手捏断了三人的颈骨。
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动作熟练地倒在三人身上。
呲呲地冒了一会儿烟,剩下的痕迹拿土一遮,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如此手段,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从未查到过他们。
如果不是这回揪住了他们的尾巴,如果不是主上想的法子,眼前这一幕,也就同过往暗中的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他在原地屏住呼吸,没再动作。
等邓延翌走远了,他方带着人,从另一头迅速出了将军府。
连回澜瑛阁处理后续的心思都没了,只是简单叮嘱两句,就马不停蹄往宫中去了。
这件事不容小觑,必须立马禀告主上。
含凉殿内。
博古香炉中熏烟袅袅,南宫姣见他进来,放下手中的笔。
卫瑛见主上抬头,没等主上开口问,便主动将今夜将军府内所有细节一一讲清。
南宫姣越听,面色越沉。
卫瑛回禀事务向来简洁明了,这般事无巨细,还是头一回。
说明邓延翌其人,连卫瑛都觉得棘手。
“当真看清了,就是邓延翌?”
“不错,我特意观察了他下颌与额头,没有易容的痕迹。”
南宫姣抿直了唇,肃然看着桌案前方,沉思良久。
如果真的是邓延翌本人,那么这盘棋,下了多半得有几十年。
可存在这么久,根植朝堂这么深的组织,之前祖父也好,舅父也好,从未与她提过。
连他们也不知晓。
而今,她眼前所显露的,就只是冰山一角,甚至是最不起眼的一角。
南宫姣站起身,来回踱步。
乱世之中,罗刹手段,隐世不发,深植朝堂。
不会是单纯的江湖或是朝堂中人所立的组织。
江湖人讲义气,行事多有章法可循,且人人都盼着名头越响越好,哪个会往反方向使力。
朝堂就更是了,有现成的军队,名正言顺,镇国大将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的人想的,是掌握更多更大的权柄,而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日日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阴沟里的老鼠……
南宫姣脑中灵光一闪而过。
这般世道,土匪都逞得了英雄,这背后之人,能是什么身份,必须要这样行事?
想得头都有些疼了,还没抓住那抹灵光想出个头绪。
沉沉舒了口气,回身。
厉声道:“派死侍去,给我盯紧这个邓延翌。还有兵部尚书府,一点蛛丝马迹都别放过。”
卫瑛领命,出宫前去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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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暗棋
又是睁眼到天明的一夜。
南宫姣支着头,轻闭眼眸,姿态闲适,脑中思绪却一刻不得停。
忽而听到脚步声,她睁眼看过去,目光凛冽似刀锋。
在触到来人的一刹那目光柔和下去,唇角亦勾出浅浅的弧度。
刘延武提灯走来,他跛脚的幅度比之前已好了许多,也能走得更快了。
“小公主,夜深了,您还不歇息啊。”
南宫姣想起当年刘叔亦曾在朝堂上当过差,虽时日较短,但说不定曾与兵部尚书有过接触。
“刘叔,你当年,可与兵部尚书府打过交道?”
刘延武将灯放下,走过来。
弯腰边收拾桌案边说:“小公主为何突然如此问?”
南宫姣注意到他神色的些许不自然,敏锐道:“当真有过?”
刘延武浅浅叹了口气,“是啊,当年之事,替松鸣鹤办事的,除了宫中,就是兵部尚书府了。”
南宫姣愕然:“松鸣鹤?”
怎的还与松鸣鹤扯上了关系。
若当年松鸣鹤是与灰衣人一党,怎会一个支持四皇子,一个支持三皇子?
难不成后来因利益决裂了?
还是说,那时的兵部尚书府,和现在的立场并不一样?
现在的,已被灰衣人侵蚀,沦为了其中的一步暗棋。
邓延翌。
当年,邓延翌还小。
现在,他可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刘延武叹道:“当年,松鸣鹤人人喊打,可挡不住朝中党羽众多,加上先帝回护,数次弹劾不了了之。兵部尚书明面上中立,实则为保官位,净帮其办些见不得人的事。”
“其中就包括押送我入宫为奴。”
“竟是这般……”南宫姣敲着手指,“听起来尚书府像是个墙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