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暗门,穿过密道,向下还有三层。
一层比一层的血腥味重。
卫瑛手上握着剑,下到了最底层。
这一层守卫最为严密,关押之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之徒。
一路向里,两边监牢里的人看见他的身影,先前还在唾弃咒骂的立刻噤声,畏惧地缩到了阴影处。
待行至最里,整个一层都鸦雀无声。
到了地方,卫瑛停住脚步,向里看去。
灰衣人的灰衣被血浸透,干了湿湿了干,成了破破烂烂的褐色布条挂在身上。
他们抓到的人不少,可活下来的,到现在为止,就这三个。
这个组织行事异常阴狠老辣,一见事不成,能逃的毫不犹豫地逃,逃不了的,一见情况不妙,立刻服毒自尽。
前几拨儿,他们一个活口都没抓住,后面人倒是抓住了,也搜身搜得干干净净,可不知是何手段,被五花大绑看押,乃至喂了迷药神志不清都能自尽。
寻来医者一查,还是服毒。
为此主上都气地骂了他几回。
卫瑛于是下手更狠,不是将毒藏在皮下吗,那他就让他们没一寸好皮,有的是好药材吊着他们的命。
澜瑛阁不缺妙手回春的医者,万无一失了,自然活得下来。
只是这些人都是犬牙,被驯服洗脑地真如工具一般,有个正常人的思维都是不易,更别提知道什么组织的信息了。
他们单向接头,灰衣人只听命令,只知去何处接受命令,连上峰是男是女,何时出现都一无所知。
且都是分开行动,行动前夕,临出发碰头了才知这次是几个人,甚至相互之间之前从未见过。
想要审出什么,难如登天。
卫瑛面如寒潭,叫人开了门,里头三人听见声音木然转过头来看。
澜瑛阁的大巫医上前,一人捏住下巴喂了一颗药丸。
他们嗬嗬地挣扎,还是不受控制咽了下去,倒在地上抽搐。
大巫医直起身,向卫瑛行礼,“他们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卫瑛颔首,挥了下手,牢房外头的一队人进来,将三人绑成一串儿带了出去。
暮鼓响过,天色彻底暗了。
楼角的灯笼亮起,幽幽如萤火之光,照得小楼宛如传说中引渡生魂的亡灵古楼。
到了门口,卫瑛停下脚步,面前三人看上去已与常人无异,解开身上的绳索,他们自己就向外走去。
卫瑛带领着阁众,一路跟随。
脑中想起主上的嘱托,“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将军府的议事堂时,进门前有一个声音,含笑的声音。”
“要尤其注意这个人的反应。”
主上似乎肯定,入了将军府,灰衣人定会去寻此人。
卫瑛想了想,心下已有成算。
灰衣人没有走寻常路,七拐八拐还经过了一段暗河,从暗河到地道,出了地道,就是将军府的假山。
这一段,审讯时吐露过,可他们一不知道方位,二不知道地标,没有参照,只凭本能,也只有这样的法子才能知道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出来看见是将军府,卫瑛就知道主上的预料成了一大半儿。
接下来的事,才是最关键的。
卫瑛拉住身旁的人,后头的跟着停下。
低声吩咐:“别跟着,分开行动,找我之前与你们说的那个人,一但找到,立刻传信。”
将军府与外面不同,里面兵卫密布,个个儿都有两把刷子。
且按灰衣人一贯的行事风格,直接去找那个接头之人的可能性极小,更有可能的是通过什么法子传递消息。
尤其是在将军府,他们所图甚大,细究起来和镇国大将军的利益绝对有冲突,诸多行事,定要瞒着人。
简单的安排后,这些善耳力者每人一片地方,细细搜寻。
最终,是在离主屋不远处,幕僚住所之外寻到了。
卫瑛赶到,看清这人面容,不由惊讶。
竟是他,兵部尚书的大儿子,邓延翌。
京城官员每一府的情报都在澜瑛阁的细密掌控中,兵部尚书府,尤其是这个府中大郎君,最是不起眼。
众人皆知,他是因着自己弟弟邓延梧与当今圣上交好,才应他父亲兵部尚书要求,去镇国大将军府做了个幕僚。
上次见时,也没看出什么特别,可是现在……
如果不是记得他的脸,卫瑛绝对认不出来。
气质,神情,乃是走路的姿态,都与人前完全不同。
冷肃、漠然,还有嗜血的杀意。
邓延翌应该是接到消息从自己卧房中出来,动作灵敏地避开一路巡逻的兵卫。
卫瑛小心坠在他后面,打手势让自己这边的人跟远一些。
这家伙的身手了得,看得出来,仅在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