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槽点太多, 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应。
别说他并非真要回去批阅奏折,只是为了尽快闪人而寻的托词。
即便他当真要去批阅奏折,也不可能让宁嫔去给自己磨墨。
她兴许忘了自己现下正怀孕三月的事实, 但穆九黎可没忘。
他堂堂一个皇帝,又不是没有宫人可用, 怎可能干出让怀孕三月的妃嫔替自己磨墨这等苛待人的事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多厌恶宁嫔, 故意如此惩罚她,好搞掉她腹中的孩子呢。
虽然自己的确不待见她,但她好歹也是自己嫡亲的表妹, 就冲着这个身份,他都不能这么干。
否则难免会让人觉得他冷情冷性。
毕竟宁嫔干的那些事情, 都被母后遮掩过去了,旁人对此可是一概不知。
没准还会攀扯到傅安和身上, 评论一句:“只闻新人笑, 不见旧人哭。”
他沉下脸色,才要张口拒绝, 那头江太后却是“啪”地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傅安和正专注地盯着穆九黎, 打算看他如何处理这滑稽事儿呢,一个不防备,被江太后这番动静给吓得一哆嗦。
江太后先是白了她一眼, 在心里吐槽了句“真是个老鼠胆子!”,然后这才看向宁嫔。
她阴沉着脸色, 冷声道:“皇帝身边又不是没人伺候,你怀着身孕, 瞎折腾什么呢?
若是折腾出个好歹来,你就后悔莫及吧!”
若放在从前, 宁嫔就算将自己折腾小产也不算甚大事。
她有自己撑腰,皇帝顾及自己的脸面,一个月总会翻几回她的牌子。
她想再怀上身孕也不是难事。
但现在不同了。
安嫔现在椒房独宠两个月,皇帝不但没腻,还更迷恋她了,迷恋到连来给自己请安都不忘将她给捎上。
以前是宁嫔吃肉,其他妃嫔喝汤,往后只怕是安嫔一人吃独食,连汤都不给她们剩一口。
宁嫔再想怀上身孕,怕是难如登天。
真将自己腹中的龙种作掉了,她就算悔青了肠子,也晚矣。
江太后撇撇嘴,那个桑嬷嬷也真是的,竟然避自己的锋芒,不陪着宁嫔来慈宁宫。
倘若她跟过来,宁嫔兴许会看她的眼色,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语来。
宁嫔却不听劝,反而非常得意地说道:“姨母不必担忧,我身子骨原就康健,怀上身孕后连孕吐都没有,区区磨墨而已,根本不算事儿。”
江太后:“……”
这说的什么鬼话?
得亏她对这个外甥女已经彻底失望了,否则听到如此蠢话,她只怕会气个仰倒。
但这会子她不但没生气,甚至还有些想笑。
人可以蠢,毕竟这世上聪明人本就是少数,但人怎么可以蠢成这样?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妃嫔,怀上龙种后都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甚至于打个喷嚏都不敢用全力,生怕不小心将这事关自己后半辈子福运的宝贝疙瘩给弄掉了。
她可倒好,竟然挺着个大肚子三番两次地跑到皇帝跟前邀宠,甚至还想分安嫔的宠。
桑嬷嬷这样的人精,肯定不止一次劝过她,腹中龙种最重要,龙种若能被立为太子,她就能母凭子贵当皇后。
这个时候跟安嫔争宠才是愚蠢到家的行为。
她没怀上身孕,脸蛋光洁身段苗条的时候都争不过安嫔,更何况现在有孕后脸生雀斑、身材走形的模样?
但看她显然不听劝。
或许当时听劝了,但心有不甘,过不了多久又旧态复萌了。
穆九黎忍无可忍道:“朕还没有苛刻到要一个孕妇给自己磨墨的程度,除非你想故意抹黑朕,坏朕的名声!”
宁嫔自然不敢担这个罪名,立时叫屈道:“表哥我怎可能故意坏你的名声呢?我只是想替你磨墨而已,你怎能如此揣测我?”
“没有最好。”穆九黎轻哼一声,随即斩钉截铁道:“朕再说一次,朕不缺人使唤,不需要你替朕磨墨。”
说完后,侧头瞪了素锦一眼,冷冷道:“你们娘娘该回宫歇息了,还不赶紧服侍她回去?”
素锦立时上前搀扶住宁嫔,小声劝道:“娘娘,咱们先回宫吧,桑嬷嬷还在长春宫等着你回去说事儿呢。”
宁嫔还想闹腾,听到“桑嬷嬷”三个字,犹如疾驰的马车突然被拉紧缰绳般,突然就消停了。
甚至还有些心虚。
“臣妾告退。”她匆忙给江太后跟穆九黎行了个礼,然后在素锦的搀扶下,急匆匆地离开了慈宁宫。
江太后闭了闭眼,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
然后没好气地对穆九黎道:“你还待在这里做甚?还不赶紧回你的景仁宫批阅奏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