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万松岩无意间的抬头,令他们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万松岩把目光打落在面前的玻璃杯。随后他调整了坐姿,拘谨地自我介绍:“我是万松岩。”
可惜他的名字自程椋的左耳朵进,一秒不停留就从右耳朵里出去了。程椋无暇顾及是万松岩抑或千松岩,他更在乎主菜吃什么。
他敷衍地打发道:“我是程椋。”
上菜期间,叶哥讲解起公司给两人的优待之处。
在保证两人都能成团出道的情况下,对于程椋,公司同意他成为练习生时,也可以继续漫展的工作。
对于万松岩,公司同意减轻他训练的负担,一切以学业为重。且无条件同意万松岩回去备考至高考结束。倘使万松岩有继续上大学的意愿,公司也不会逼迫他全职做偶像。
还是学生的万松岩,没有资格掌握自己的命运。叶哥表示完全的理解,甚至语重心长地劝他一定多和父母长辈多商量。
依葫芦画瓢的程椋,也说自己要回去商量。
没讨论出任何结果的饭局,草草收了场。散场后程椋和万松岩一起离开。他们共同进电梯、共同出餐厅大门,朝着共同的方向迈出第一步——程椋不乐意了。
他隐隐觉得同路的学生会限制他的自由,譬如仗着自己没有成年的劣势,叫程椋扮演保镖护送回家。
于是程椋和万松岩告别。程椋很洋气地说了英文,万松岩则郑重地说:“再见。”
天知道程椋就是为了不想和他再见才说拜拜。
其实与万松岩同路,却故意分道扬镳的程椋,预备在周围闲逛几圈,迷路了再坐车回家。
但是在两条街外的车站,程椋看见一只脚已经迈上公交车的羞怯少年。
他们再见了。
程椋不记得万松岩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的动机,好像当时他被命运的齿□□控,强行扭正他偏离的轨道,逼迫他在人生的考试中抄写正确答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万松岩留下。
快速往前迈了几步的程椋,浮上夜色。他对那个背影叫了一声:“弟弟!”
万松岩沉在黑暗中。没有回头的万松岩,停住了动作。在司机的催促声里,他却选择留在车站。
世界上唯一运动的公交车消失在最后一盏路灯旁。世界泡在夜的海里,没有水流,时间也是静止的,周遭万物都退出舞台,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我不是弟弟。”
万松岩等程椋小跑上前才说,“我是万松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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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车站
“弟弟。”
根本不在乎万松岩叫什么的程椋,觉得自己能够关心陌生学生就是天大的美德。他依旧我行我素,“你怎么一个人坐公交车?”
固执的万松岩却直勾勾地看着程椋。他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名字。
程椋有他姓名的模糊概念。但万松岩三个字好像被施了特殊的魔法,任程椋平时如何舌灿莲花,现在也没有办法说出来。心虚不止的程椋,每一个字都说得如履薄冰:“小松?”
万松岩点点头。如释重负的程椋,终于发觉自己的心其实狂跳不已。他杜绝万松岩要求他说出全名的可能性,迅速转移话题:“没人来接你吗。”
“家里没有人,爸爸妈妈都出差了。”
独自回家在高中生的观念里仿佛是大人的象征,此时的万松岩向程椋炫耀他幼稚的骄傲,“他们在家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回家。”
无法放任自家弟弟单独回家的程椋,完全没有往高中生的自尊心上靠。他开始设身处地假设单独回家的是上小学的弟弟。正是这份对于弟弟的顾虑,不受控制地被程椋分给万松岩一点:“你家长对你真放心。”
他说:“如果你是我弟弟,我肯定担心的不行。”
仓库里装满数理化公式的万松岩,那时突然被开了一扇窗。程椋挡在窗户前,让光把他的投影拉得很长。
此时路灯的光照在程椋的头发上一圈又一圈,使得程椋的头发看上去比羊绒围巾都温暖。他的脸颊则被两簇柔软一衬,称得上是肤如凝脂。
但万松岩强迫自己转移注意:“我错过末班车了。”
程椋眉毛不由自主地一挑,他自作聪明地觉得万松岩一定仗着年纪小,话里有话地想搭乘程椋的便车回家。
程椋倒不是不愿意,做哥哥的总愿意接纳天下所有弟弟。问题出在不会开车的程椋,无法确保安全地送万松岩回家。
当然程椋也不会请学生挤地铁。他做好万松岩会搭乘出租车上高架的准备,点开打车软件。后面万松岩的脸却比软件的界面更加夺目。
迎着光的万松岩,五官深邃艳丽,脸型棱角分明。程椋判定他实属确实活该出圈,毕竟挑爱豆哪用这样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