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怕,她怕姐姐当真会选择生下这个孩子。
她从小便知道,她与姐姐是不同的。
姐姐善良大度,凡事都会先替旁人考虑,可她不同,若是遇事,她首先考虑的便是自己。
只是这种自私和薄情,在九黎圣殿那本就森严的管理下,并未被人瞧出来。
可自己是什么人,她自己最清楚。
姐姐是什么人,她也清楚。
所以,此事不能现在告诉鎏云,就算是告诉她,也得是在打掉这个孩子之后。
打定了主意,鎏月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萧屿澈,牵强地笑了笑:“夫君,我明白了,也想清楚了。”
“嗯。”男人点点头,对于此事也并未再多言。
毕竟,她的事情,要让她拿主意,自己去处理。
鎏月算着日子,第二日就请了鎏云过来用膳。
胎儿越小,对母体的影响也就越小,身子也能越早的恢复过来,方便赶路。
对于鎏月忽然请她和尔江一同过来用膳一事,鎏云半点没起什么疑心,毕竟,这是她亲妹妹,当初宁愿自己受罚也要放他们离开的人。
饭桌上,鎏月在鎏云身侧坐着,时不时的给她夹菜,这顿饭倒是吃得其乐融融的。
饭后,下人上了茶点,鎏月亲手端了一杯,递到了鎏云的面前:“姐姐,你尝尝这茶点,可好喝了,一定得喝完,不然可惜了。”
鎏云无奈一笑,接过了茶点:“好,一定喝完。”
她仰头抿了一口,道:“这茶点好甜啊,味道也很香,瞧着用料似是比寻常的茶点要重上许多。”
“嗯。”鎏月点点头,面含笑意地看着她。
毕竟,鎏云也懂医,为了掩盖住堕胎药的味道,她不得已才加重了味道。
几人一同聊着天,天色不知不觉便暗了下来。
临近离开时,鎏云便忽然觉得腹痛难忍,整个人脸色惨白,压根直不起身来。
对此,尔江明显手忙脚乱的:“怎么了,哪里疼?”
鎏月眸色暗了暗,连忙将人扶着去了偏院躺下,而郎中和大夫早已候着。
一番折腾,天完全黑了。
鎏月站在屋门前,听着屋内的动静,瞧着远处晃晃悠悠的烛灯,闭上了眼。
良久,待郎中先后离开,她才定了定神,掩下了眼底的水光,转身推门进了屋。
此时的鎏云脸色和唇间都极为惨白,毫无血色,双眼空洞着躺在榻上,瞧着极为虚弱。
尔江蹲在榻边,伸手轻轻拭去了从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光是背影瞧着,就极为痛苦。
听见声音,鎏云微微偏过头,看向鎏月,眸子亮了几分:“鎏月。”
尔江忙站起身,怒气冲天地看向鎏月,打断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得鎏云滑胎?”
见此,鎏云深吸一口气,伸手想要拉住尔江的袖袍,可在触碰到之前便没了力气:“尔江,鎏月不会的。”
“除了她,还有谁?”尔江声音听着有些哽咽,语气强硬。
鎏月垂下眼,深吸了一口气:“是我。”
话音落下,屋内静了片刻。
鎏云微微睁大了眼,眼眶通红,眸中含着泪,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张了张唇,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尔江被气得不行,上前便想动手,却被黄桃给拦了下来:“做什么?别拦我!”
鎏月眼睫轻颤,脸色并不好,抬脚一步步走到了榻边,没了动作。
“为什么?”许久,鎏云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颤抖着,带着哽咽。
见此,鎏月也很是心疼,她蹲在榻边,双眼通红地看着鎏云那憔悴的模样,道:“姐姐,我不得不这样。”
鎏云睫毛颤了颤,泪水很快便奔涌而出。
她能接受滑胎,能接受失去了这个孩子,可她无法接收这一切都是鎏月,她最最信任的亲妹妹的手笔。
“为什么?”鎏云哽咽着,又出声问道。
此时,鎏月也很是难受,本抑制住的泪水此时也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姐姐,若留下了这个孩子,你会死的。”她哽咽着,握住鎏云的手,深吸一口气,“我所求不多,只希望姐姐能好好活着。”
鎏月缓了一阵,便将穆念所言尽数说了出来。
屋内一片沉寂,尔江也没了方才的那副气冲冲的模样。
其实,鎏月的选择是对的,若是换做他,他也会这样选择。
只是无论如何,苦的都是鎏云。
鎏云深吸一口气,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布满了血丝,她轻轻闭上眼,又是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往下,没入了床榻上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