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思熟虑之后,简尧决定彻底冷落那杯酒,以免发生连呛三次的人间惨剧:“你这次请我过来,是来向我咨询怎么追求女生的?我看起来,像是很擅长这方面?”
齐昭海幽幽开口:“咱们队里脱单的,就你一个。”
简尧:“……”
除了他,好像真没别的选项了。
与其跟那一屋子母胎单身的狗头军师,探讨如何追求心上人,不如集体原地待命,加班加点,争取多破它一个案子。
“唉,我总算知道,咱们的岳老局长,为什么要十年如一日地努力提升局里的脱单率了。”简尧长吁短叹后,不得不认命,尽心尽力地当起了恋爱咨询师:“怎么追?让我想想……从她最需要的方面入手,给她提供帮助?”
建议一经提出,即被采纳。
齐昭海若有所思:“好,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不过,至于具体做什么、怎么做,齐昭海就说什么也不肯透露了。哪怕简尧接二连三地追问,他也只神秘兮兮地笑着搬出一句托辞:“无可奉告。”
嘴严实得跟上了锁似的,撬都撬不开。
简尧乐了:“叫我来当参谋的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的也是你。怎么?已经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了?”
“怎么可能?我只求她这次,别把我拒绝得那么惨烈。”齐昭海垂着眼角,对曾经的被拒经历耿耿于怀。但他也觉得对简尧过意不去,忙趁着这个机会弥补:“刚刚你那杯酒都洒了,你看还想喝点什么,我重新叫。”
“还是不要了。”简尧摆手婉拒:“我今晚不好喝太多,明天……我还要去见小羽。”
小羽,大名简羽,是简尧的妹妹。
明天是她的忌日。
三年前,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女,被犯罪分子残忍杀害在回家途中。案发当天,距离农历新年不到七天。而简羽手机里,记录了她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那个电话是打给哥哥简尧的。
电话拨出时间,与简羽的死亡时间仅差半个小时。
酒吧里的灯光仿佛变得黯淡下来,无言地为这场惨剧献上哀悼。齐昭海看向陷入悲痛之中的简尧,叹息:“简羽的事我听说过。凶手已经落网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走出来吗?”
“我怎么可以走出来,我怎么可能走出来……”简尧低声道。
头顶上动荡的射灯光线,交织成一张眩晕的网。
将他裹进深深的愧疚。
“那一天遇害前,小羽明明已经打电话过来,暗示她遭遇危险了。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乖,从不在我们忙的时候过来打扰,但我当时上班时接到她的电话,居然没有一点重视,只奇怪电话接起来,她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她那时候,得有多害怕啊?
简尧不敢设想。
在那濒临死亡的一线,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却没能理解她艰难争取来的求救,反而挂断电话,将她一个人抛在绝望里。
那会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
简尧悔恨地闭起双眼:“那时候,我们正在侦破一场性质严重的连环杀人案,嫌疑人已经基本锁定,只是仍在流窜。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去找另外一个人寻仇,包括我。”
可能被寻仇的那个人,被警力保护得很好,整个家如同铁桶一块。只要罪犯过来,便会立刻被擒获。
可没有人想到,凶手会对简羽下手。
极度残忍的杀人手法,调虎离山的阴谋诡计。这是一起对警/察亲属的报复,令简尧始料未及的报复。
“是我,导致了小羽的死。”
简尧嗓音艰涩:“我时常忍不住想,如果我那天接到电话后能够引起警惕,早点赶过去,又或者……我根本就不是个警/察,小羽是不是就不用死。”
倘若他不是警/察,简羽就不会惨遭杀戮。
如果他早点意识到不对,简羽就不用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流尽鲜血,最终咽气。
内疚是个水流湍急的漩涡,源于撕心裂肺的丧亲之痛。它的涡流太急太猛,三年的时光不仅没有消磨它,反而使得漩涡的势头更加汹涌不定。齐昭海有意劝他放下,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劝起。
身为警员,简尧维持了云程市的秩序,保护了城市里绝大部分居民——
却独独救不下自己的妹妹。
“我们的爸妈工作很忙,小羽出生又晚,这个妹妹基本上是我带大的。”简尧低声追忆从前:
“我以前邋里邋遢的,对打扮从不讲究,每天顶着个鸡窝头就冲出门去办案。我妹妹爱干净,看不下去,于是天天手里拿个小梳子,追在我身后跑。逮着我了,就给我梳两下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