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证物袋里装的, 分别是李山志妻子指甲内的提取物, 和他孙敏学的头发丝。而旁边那一叠纸的内容, 不是别的,正是从这两者中提取的DNA的比对结果。
结果显示, 这DNA出自同一个人。
“要不要编出点谎话,解释解释你的DNA为什么会跑到死者的指甲盖里?”齐昭海的语气不无嘲弄:“你不是跟我们说,你手上的伤是野猫抓的吗?怎么,猫还能变成人?”
孙敏学半张着嘴,被问得哑口无言。
一份录音和一份DNA比对结果,直接把孙敏学钉死在了罪行之上。
矢口否认是不可能了, 孙敏学又不甘心认罪。事已至此,他只能嘴犟质疑:“如果……当然我是说如果啊, 是我杀的那些人,我是怎么做到让王壮有嫌疑的?他都已经被他哥天天锁着了。”
“这一点,不是很简单吗?”
齐昭海早有准备:
“你在养猪场做过很久的工,完全有机会趁王壮忙起来的时候偷走锁链钥匙,多打一把一样的。之后,你想什么时候给王伟开锁都可以。”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控制王伟梦游。”孙敏学垂死挣扎。
“不,你可以。”齐昭海拔高声调反驳:“或者说,王伟那段时间根本没有梦游。是你,每次出去挖墙和作案回来后,都潜入房间把你的衣服和鞋子跟王伟的互换,造成王伟出门的假象。”
孙敏学脸色越听越惨白,面部肌肉不自觉地开始痉挛。
“我……”他的嘴唇张了又合。
但,齐昭海在他发出微弱的辩解之前,就彻底堵死了所有路线:“你可能不知道,鞋子和衣服上,是会带着穿着者的汗液与皮屑的。要不要我们把王伟的那些衣服带回来,看看上面有没有你的DNA?”
证据面前,再精妙绝伦的谎言都苍白失色。
孙敏学识趣地闭了嘴。
心知狡辩不成,他举起双手认输摆烂:“行,我承认。那一家人都是我杀的。”
由于手铐的限制,孙敏学做不出较大的动作幅度。那两只手只能稍微抬起一点,离椅子扶手只有不到两三厘米。
显得滑稽可笑。
“你们刚才不是说了,要帮我查我爸的下落吗?”孙敏学小声盘算着,跟警方谈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是怎么杀了那些人的。前提是你们得说到做到,帮我抓到李百丰。”
也难为他,落入法网后还耿耿于怀复仇的事情。
“是,我们是说过。如果李百丰确实杀害了你父亲孙广,我们会管。”齐昭海双手支着下巴:“但孙敏学,你要搞清楚,你已经没有跟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了。好好配合调查,是你唯一的出路。”
孙敏学花了好几秒钟,环顾一遍这个把守严密的审讯室,终于有了沦为嫌疑人的实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老实下来:“哎,杀人嘛,还能怎么杀?提前些时间挖墙进去,等看到他们都在家的时候,进去挨个杀呗。”
简单粗暴三言两语,概括了一场血腥的屠戮。
其中惨绝人寰的痛叫、哀嚎与悲泣,全部略去不提。仿佛他只是杀了几只鸡鸭,或者在砧板前切萝卜。
刀起刀落,人命断送。
剔骨尖刀再冷,也冷不过刽子手的心。
然而,刽子手本人至今毫无悔意。想起血洗李家的那一晚,冲上孙敏学心头的,反倒是杀父之仇。
“我只恨,我没能杀死李百丰那个混蛋。”
孙敏学怒目切齿:“我当时,明明是已经看见李百丰走进房里,没再出来,我才下的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翻遍了整个房子,都没有找到那个老不死的。妈的,让他白白的给逃掉了。”
提起这次失手,孙敏学越说越气愤憋闷。殊不知,齐昭海已暗自皱眉。
他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疑点。
据调查,在案发当晚,李家应该是没有人逃掉的。
村里的民居相隔并不算远,孙敏学连杀数人的作案时间也较长。假设有幸存者得以逃出生天,只要多走几步路,就能够找人报警阻止孙敏学的残酷屠杀。
可这一切没有发生。
那夜案发后,李家的屋院除了孙敏学,再无人进出。
是孙敏学死到临头,仍冥顽不灵地对警方说谎?还是这李百丰真的有什么手段,能从案发现场大变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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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冥先前是被警局的车载到辟河村的,如今依旧跟车回到了云程市警局。
齐昭海回来后,便陷入繁忙。各个科室跑了一遍后,他又马不停蹄地进入审讯室。宋冥三番几次想找他告别,皆以寻不到人告终,于是留在局里稍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