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敏学略被说动,低头问宋冥:“是这样吗?”
虽说他卡在宋冥脖子上的手还没放开,但比起最开始,孙敏学的力度已经放轻不少,至少能让宋冥自如活动头部。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他有点被说动了。
在孙敏学的注视下,宋冥点点头,跟齐昭海打起协作战。
齐昭海逐渐引导孙敏学:“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想要逃跑有多难?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能挟持人质逃得了一时,我们沿路设几个路障,挨个查车,难道还怕查不到你吗?”
“现在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放下刀,配合我们。”
他循序渐进,然后抛出了对孙敏学最有诱惑力的一个饵料:“这样,我们也许还可以帮你查到,你父亲的下落或死亡原因。这么多年来,你跟你妈都受苦了,两个人找的这么困难,现在让全市的警察帮你爸复仇,不是更好吗?”
孙敏学这一生的绝大多数时光,都被困在父亲失踪带来的困局里。在如此大的诱惑面前,孙敏学几乎不可能有抵抗力。
而事实正符合齐昭海的预期。
果不其然的,孙敏学仅仅踌躇片刻,便咬了钩。
“我能相信你们吗?”孙敏学半信半疑地询问。即便是问句,上扬的音调却暴露了他惊喜的心情。
“当然能。要是不为人民伸张正义,我们还穿这身警服干什么?”齐昭海说完,顿了几秒:“跟我们聊了这么久,你也一定口干了吧。要不然你先喝口水,好好想一想?”
孙敏学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深以为然。
他这一上午忙得要死,既要跟警方斗智斗勇,又要布置计划,已经好久没沾水了。所以他没拒绝这个建议。
齐昭海吩咐樊甜恬送来一瓶矿泉水,刚要递过去,就见孙敏学瞬间警惕地后退。
“你先喝一口。”孙敏学要求。
孙敏学这个人,自己给别人的水里下毒,现在倒反过来怕别人给自己下毒了。
所谓以己度人,不过如此。
齐昭海不禁失笑,自己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这才上前一小步,把那瓶矿泉水放到地上,踢到孙敏学脚边:“这样可以了吧?你瞧你那小心的样。”
孙敏学试着直接弯腰去够水瓶,很快便觉得艰难。
为了拿水,他不得不暂时松开一些对宋冥的钳制,把到换到左手上,将注意力皆集中在往地面伸的右手。
一厘米,两厘米……
他的手指不断舒展前伸。
眼看就要触碰到矿泉水,孙敏学深吸一口气,眼珠向下看,打算一把握住水瓶。
说时迟,那时快。
孙敏学突然感到持刀的左手一阵剧痛。
才听得骨骼“咯嚓”一声脆响,孙敏学立刻杀猪般惨烈地嚎叫起来。
他基本上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齐昭海猛然掰开手指缴了械。剔骨尖刀掉在地上,人质宋冥也从他的掌控下脱离,孙敏学倏忽间一张底牌都没剩下。
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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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孙敏学被戴上手铐押走,齐昭海一张脸仍旧阴沉得不行。
别说藏起微表情了,他现下连表情都不肯收敛,就这么大喇喇地往宋冥面前摆。宋冥扭头不看,他却非要把一张俊脸往她眼底凑。
晃来晃去的,讨人嫌弃。
宋冥自知理亏,只得忍着烦搭理他:“生气了?气我擅作主张,察觉到了问题不提前告诉你?”
齐昭海嗓音发闷:“学姐明知故问。”
“但我以身犯险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对么?”宋冥反问他:“那份他亲口承认罪行的录音,审讯时应该能够多少起到一些作用。而且,若不是孙敏学自认稳操胜券,对我放松警惕,他也不至于露出马脚。”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全然是在齐昭海的雷点上蹦迪。
“嗡”地一下,齐昭海方才对宋冥出事的所有恐惧、担忧,都跟着全身的血液一起,直奔着天灵盖往上猛冲。
他脑门一阵晕眩发胀。
“宋冥学姐,你也知道是以身犯险啊?”齐昭海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没命。再说了,当时已经是那个状况了,你还要去激怒他,只为了让他说出那些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找死?!”
齐昭海本来也没指望宋冥回答。
可宋冥的反应,却异于他脑中预想的所有可能情况。
宋冥没有争辩,更没有承认。那双深黑的眸子,长久而缄默地凝望着齐昭海,瞳孔深处好似漩涡的中心,又像是缠着沉重锁链的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