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她也像舒令秋那样无畏,可是现实如此,他们都没有捱得过去。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生活却不止。他有足够的把握给她美好的以后,无法保证时有时无的风灌进她的耳中,有心人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不可能把她关在自己的牢笼里,不接触外面的世界,这些风最终都会消磨她所有的热情。
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过分?
口中酸涩,嘴唇微微干涸。
他想起那天他们一起喝酒,女孩子瑟缩在被窝里,小小一团,还说着那样的话。
阿珣。
她叫他阿珣。
娇红的唇是如此晶莹剔透,软绵绵的,好像透明的云巅,唇瓣轻轻蠕动时,眼尾晕出一滩潋滟。
一旦回想,即刻溺毙。
他冰冷的心早已融化,在思念的边缘徘徊。
温珣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收回手指,逆风离开。
巴黎之夜,如约而至。
舒令秋没有买到直飞航班,转机转了两次才抵达巴黎。
到达机场时已是午夜两点,她托着沉重的行李箱,慢悠悠地晃回酒店。
酒店在市中心,舒令秋有提前预定,直接上楼去。
房间不算顶级,她定这家酒店也是图方便。
她洗了个澡出来,发信息给李芳华报平安。
顺便也问问肖玉支工作上的事儿。
【舒令秋】:肖肖,你起了吗?
肖玉支发了张在工作室的图。
南宜今天天气似乎很好,这个时间点阳光普照,小白乖巧地缩在猫爬架上睡觉。
【舒令秋】:现在北京时间几点?
【肖玉支】:早上9点。
【舒令秋】:小白怎么又在睡懒觉啦?快揪起来,不然白天不醒晚上不睡的。
【肖玉支】:好的秋姐。
两分钟后肖玉支发了支视频来。
视频里小白趴在肖玉支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竖起飞机耳,仇视镜头。
【舒令秋】:小气包。
【舒令秋】:一会喂根猫条哄哄。
【肖玉支】:好的。
舒令秋安好转换器,开始吹头发。
【舒令秋】:对了,句号先生的要求细则发了吗?
【肖玉支】:发了,他还一次性把全款都结了。
【肖玉支】:好久没见过这么爽快的甲方了。
确实。
舒令秋让肖玉支把细则发给自己的,吹过头发后,睡意阑珊。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做正事,第一次来巴黎,她又激动又兴奋,想现在,立刻,马上,跑出去到处玩,不过胆子小,她只身一人也不敢到处瞎逛,只好困在酒店里欣赏美景。
她往手心滴了两滴护发精油,掌心揉动,搓热,抹上发丝。
手机震动,收到了来自陈姨发来的讯息。
【陈姨】:秋秋,他死了。
陈姨没有直接了当地说这个“他”是谁,但舒令秋并不愚钝。
这个“他”就是301那位病人。
她日夜守护的人。
舒令秋立刻坐直,给陈姨拨去电话。
“喂,陈姨。”
“嗯。”
陈姨的回应不冷不淡,语气平静,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
可即便如此,这声单调的语气词还是出卖了她。
她的气息比想象中要脆弱很多。
舒令秋敛声:“……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夜里吧。”陈姨深吸一口烟,“昨天晚上他拉着我说了一晚上的话,但我最近精神不太好太困了,没说上两句就睡了。今天早上一起来怎么叫他也叫不醒,我这才知道他去世了。”
陈姨顿了顿,“说来也是好笑,这老头平时放不出俩屁,昨晚一直絮絮叨叨地念个不停。这几天我失眠得厉害,刚刚好昨天才有睡觉的劲儿。”
“你说,巧不巧。”
陈姨似乎在笑,可是笑得很难听,像是在呜呜地哭。
“他妈的。”陈姨低声,“这辈子,真是要被他折磨死。”
四五十岁的人了,走过半辈子,经历过太多太多。
陈落霞以为自己的心脏如钢铁般坚硬,对任何的不堪和突变都可以置之不理时。
他又给了她一记重重的烙印。
什么嘛。
她的心脏居然还在为他而跳。
情绪决堤,两道眼泪无声地滑过脸颊。
陈落霞咬着烟,护士从前经过,手里推着塞满药瓶的推车,叮啷哐当的,轮子磨过地板发出手指剐蹭在磨砂玻璃上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