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在指责臣妾?”顾清娢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地落下,“莫非陛下已经彻底遗忘,当初我们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容拾没了的?”
闻言,顾清眉头紧锁。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顾清娢那个孩子没保住一事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联。
顾清娢梨花带雨的模样,柔弱而又美丽,让人见之生怜。可容浚见过她太多次带着目的的眼泪,已经分不清她现在是真的在伤心,还是这又是让自己就范的手段。
容浚缓缓道,“皇后,你明明知道,当初那个孩子没保住,是因为你身子孱弱不堪重负,跟阿拾并没有多大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顾清娢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声音激动,“当初若不是她写了那封信激怒臣妾,臣妾又怎么会失去腹中的孩子?”
顾清突然想起来,的确是有那么一封信的。当年她离开京城之前,特意写了信让人在次日送进宫中呈给顾清娢。
信中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废帝容渊死前遗言,让她告诉顾清娢,他会在黄泉路上等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顾清当初不过是想因为杨玉和一事想给她添点儿堵,没想到她却因此失去了孩子,这是不是算报应不爽?
容浚的眸色愈发暗淡,最后,他宽大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替她擦干了所有的泪水,低声道,“不过是一封信儿而已,若是你对容渊问心无愧,没被戳中心事,又怎么会激动到动了胎气的地步?又或者你在那之前未曾怀过容渊的子嗣,小产伤身过一次,你的身体就不会那么羸弱,哪怕动了胎气,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失去孩子。”
顾清娢一脸错愕地看着他,“陛下,你……你怎么可以?”明明是容拾那个贱人的错,他怎么能把失去孩子的责任归咎于她?
容浚打断了她的话,“清娢,身子弱就该多休息。好好在华阳殿将养着,对你有好处。”
“至于阿拾,她以后会留在宫中。她的事情,不必你劳神费心。”
“可是……”顾清娢眸中又泛起了水光,泪珠在眼圈里打转,“你之前明明允诺过,永远都不会再让容拾入宫,更不会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阿浚,你忘了么。”
“没有。”容浚缓缓道,“这件事,的确是孤食失信于你了。”
顾清娢心中升出无限的苦涩之感。古往今来,君无戏言,可他为了容拾那个贱人,就那么坦然地承认自己食言,并且没有丝毫歉意。
她好像真的输了,输给一个出身卑贱的娼妓之女。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不甘,愤怒,瞬间就填满了她的心间。
她忍不住追问,“陛下是不是不喜欢臣妾了,否则又怎么会对臣妾食言?”
容浚沉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心中却早就已经翻江倒海。
从年少开始,他就喜欢顾清娢,一心想要娶她为妻。
没想到,他却被贬边关,而她则嫁给了容渊为妻,他的心似乎被挖空了大半。
后来,他苦心孤诣、步步为营,终于夺取了皇位。哪怕背负杀兄夺嫂的千古骂名,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册封她为皇后。
他不否认有顾家的缘故,但也的的确确是因为想娶她,完成少年时的心愿。
他原以为是夙愿得偿,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
她再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小姑娘,面对他时就跟其他人一样,亦是充满了心计。她一次又一次利用她的眼泪和两人曾经的情意让他怜惜,让他妥协。
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对付容拾,他不会在乎那些细枝末叶。毕竟人都是会变的,他不也是变得心狠手辣了么?
见他不语,顾清娢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哽咽,“阿浚,你明明说过,会永远喜欢我的,你不可以变心。”若是连他的偏爱都没有了,哪怕凭借顾家的势力,她以后想要对付容拾那个贱人恐怕都极为艰难。
容浚伸起了手,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抱住她,“清娢,你现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有什么不满意?”她刚刚所说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想要把容拾赶走。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纵着她。
顾清娢松了手,还未来得及说话,他便先吩咐了下去,“罗义,送皇后回华阳殿。”
她在他那双深邃墨瞳里看到了丝丝不耐烦,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这两年多来本就待她冷淡,她不能再激怒他,彻底把他推到容拾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