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仪顿了顿,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逐渐有了希冀的光芒,“经此一事,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向前走, 别回头。”从她说要跟容浚之间做一个了断时, 他就知道她执意要离开。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他便竭尽全力去成全。
容拾的心中涌过一阵暖流。她心底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 最后却只化为了简单的两个字, “谢谢。”
郭仪笑了, “你我二人皆出自十三堂那种地方为奴,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在为主人而活, 总该有个人获得自由, 为自己活一次。阿拾,六年前那件事发生后, 就注定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把属于我的那一份自由也带走,以后要活得随心所欲、肆意潇洒。”
“谁说你没有机会,只要……”
“是我自己画地为牢,无法解脱。”郭仪刻意把话锋一转,“你睡了一天一夜,应该饿了吧。我现在就吩咐人送些清粥小菜来,待你用过后,再让人替你换药。至于陛下那里……你若是不想让他这么快知晓你醒过来了的话,我还可以再拖延一阵。”
容拾垂眸沉吟片刻,旋即抬起头来,“既然他迟早都会知道,又何必刻意拖延,反而容易给你带来麻烦。”
郭仪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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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容浚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早就已经拟好的圣旨,手放在玉玺上,但过了许久也没有别的动作。
神射营从开始建立到现在小有成就,这一切都是容拾的功劳,他实在是不想交给他人,更何况还是顾家人?
可他刚包庇了容拾犯下的种种罪行,算是明里暗里都驳斥了顾家的面子。若此时不加以安抚的话,朝堂上那些本就对他不满的大半文臣指不定会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他拿起玉玺,终究在那道圣旨上按了玺印。神射营,从此交给顾相第二子顾琛统领。
这一场与顾相间的博弈,他虽然保了容拾和杨玉和,但他似乎真的输了。
他曾以为自己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便可以随心所欲,可事实上却还是要被人掣肘。
“来人,把这道圣旨送到丞相府去。”容浚神色晦暗不明,眸中更是幽深不见底。总有一日,他不会再受任何人掣肘,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护自己想护的人。
那道圣旨刚送出去没多久,容浚就得到了容拾醒过来的消息。他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懈,嘴角情不自禁地浮起了一抹笑容。
“去将军府。”
然而他刚踏出勤政殿,如画就一脸焦灼地跑了过来,跪在他面前道,“陛下,皇后娘娘刚晕过去了。”
又晕?
容浚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其实以前他听到她这里或者那里不舒坦时,是真的心疼过她。可他并不愚蠢,当发现她只是把晕倒作为一种拿捏他的手段时,他对她的疼惜再难如故。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说皇后娘娘是有喜了,可她身体实在是太虚弱,务必好生调养才能保腹中皇子平安。”
闻言,容浚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的确盼过嫡子,可当这个孩子真的到来时,他只是觉得意外,并不觉得惊喜。
良久,他回过神来,“去华阳殿。”他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该得到他足够的重视。至于容拾那里,他迟一些再去看她也无妨。
容浚抵达华阳殿时,顾清娢已经醒了过来。她刚一见到他,就从床榻下去,连鞋都没来及穿,直奔到他面前,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声音哽咽,“阿浚,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真的有孩子了。”她最近能清楚地感受到两人之间裂痕逐渐加深,所以这个孩子来得真是及时。
他犹豫了一下,亦是伸手拥住了她,“是啊,我们有孩子了。”
顾清娢仰头看着他,泪中含笑,“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容浚替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水,“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不要哭。”
言罢,他把她抱回了床榻上,弯腰替她穿上了鞋子,“以后不许再着脚在冰凉的地上跑了。”
顾清娢眉眼弯弯,笑了。她之前能感觉到他的冷淡,可这个孩子的到来,他还是那个会屈尊纡贵替她穿鞋的男人。
而容拾那个低贱的娼妓之女,纵使上了他的床榻又如何,她只配得到他的鞭子,永远都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